著名编剧包德宾夜深一盏灯 石匠“雕”剧本
著名编剧包德宾 包德宾。
封面新闻记者 荀超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名家简介|
包德宾,1949年生,四川宜宾南溪人。国家一级编剧,享受国务院政府专家津贴。著有谐剧、清音、扬琴、相声、小品、唱词、戏曲等艺术形式作品 200 余篇(部),曾获文化部创作一等奖、中国曲艺牡丹奖、四川省“五个一工程”入选奖、巴蜀文艺评选一等奖、四川省小品大赛创作一等奖等各级创作奖30多个。谐剧《这孩子像谁》获文化部一等奖,《王熙凤招商》获第四届中国曲艺牡丹奖文学奖;谐剧《零点七》、小品《接妻》分别登上1986年、1988年央视春晚。
四川南溪,有位大书法家叫包弼臣(1831-1917),晚清三大碑派书家之一。他自创了一种将北碑与南帖熔为一炉独树一帜的“包体字”,自成一格,被称“字妖”。至今,“包体”书法仍是人们寻求、收藏、研究、借鉴的对象。包弼臣曾任盐源训导、邛州学政、资州学政长达20多年,培养出大批人才,清代蜀中唯一的状元骆成骧即出其门下。
1949年,包弼臣逝世32年之后,他的曾孙包德宾出生。不同于曾祖包弼臣,包德宾见长于剧本创作,父亲毕业于北京大学,母亲毕业于北师大,哥哥姐姐也都是高材生。但文化世家出生的包德宾,却只读到了初中二年级。“我父亲1961年去世,母亲虽然是教师,但因为身体不好,停薪留职几年,到了1965年完全没有生活来源了。”
壹
拼命阅读
小学三年级读完《水浒传》
没有条件继续读书的包德宾,16岁就参加工作,当起了石匠,一干就是13年。打路沿石,打桥拱石,修下水道,在铺满积雪的山上打眼放炮……生活虽然艰苦,但包德宾始终有个“作家梦”。“我姐姐包川(著名作家)大学读的是中文系,她就在做‘作家梦’。我那会儿还是个初中生,也跟她一起做‘作家梦’。”
因为有梦想,少年包德宾一有时间就“拼命阅读”。因为家境困难,买不起书,包德宾读的作品,大部分都是姐姐抄下来的笔记,如普希金的《青铜骑士》《欧根·奥涅金》《波尔达瓦》等。“姐姐晓得我特别爱阅读,一天到晚就是阅读。但她不让我读这些,我就偷偷地读。”包德宾回忆,1960年,姐姐包川上大学,临走前特意交代他不能读《青春之歌》,“当时我11岁,书里写了青年人的恋爱,她觉得我太小了,读了不好,但她一走,我马上找来读。”
除了这些作品,包德宾还接触了大量的古诗词。“我外公是晚清最后一批秀才,所以母亲从小就读私塾,四书五经张口就来。我哥哥的古典文学基础非常好,《红楼梦》可以整章整章地背,《三国演义》、《警世通言》过目成诵,他记忆力特别好,甚至有段时间想去说评书。”
受家人影响,包德宾的古典文学量积累深厚,他还喜欢到图书馆读书,“我读小学时就喜欢读剧本,那时候能借出来的剧本,我几乎读完了。”包德宾阅读能力很强,小学三年级就读完了《水浒传》。喜欢阅读的他,还会从自己的生活费里省出一部分去看书,“4分钱去租书,可以读一天。”
16岁,家里没有条件让包德宾继续读书,正值市政工程局下属施工队招石匠,包德宾成为一名学徒工。“当石工有个好处,定粮高,每个月粮食定量43斤,这个就可以吃饱饭了。我挺喜欢,因为从小身体弱,我觉得可以锻炼体魄,锻炼意志。”回想起那13年的石匠生涯,包德宾感慨:“感谢那段时间对我的磨练,不管是身体还是对生活的积累,都有相当大的帮助。”
贰
压扁的洋瓷碗
催生第一部独幕话剧
打石头、抬石头、修马路……做石匠的日子是辛苦的,但包德宾性格乐观开朗,始终不放弃自己的“作家梦”。工作之后,只要有时间,他就“泡”在图书馆,甚至中午吃饭,也是边啃馒头边读书。
1966年之后,单位成立了业余文艺宣传队。17岁的包德宾参加演出。“我要上台说相声,还拜了一个相声老艺人为师。”说了几年相声之后,包德宾开始自编自演。1972年,23岁的包德宾,创作出了第一部独幕话剧《前进路上》。这时,他的女儿刚刚出生。
回忆起这部话剧的创作初衷,包德宾笑得有些无奈。“那时候我每天上工,都要背个洋瓷碗,那时的洋瓷碗很贵,还要凭票买。那天我赶公交,碗被车门压扁了,非常气,就跟售票员吵起来了。下车以后,我就想一定要写一个服务态度非常好、素质非常高的售票员。于是,就有了独幕话剧《前进路上》。”
剧本完成之后,“自娱自乐”的包德宾把作品丢到一旁。直到1973年,包德宾的同学来家里耍。“他看到我的剧本,说他的姐夫在成都市文化馆工作,把剧本带给他看一下。”不料,就此为包德宾打开了编剧创作的大门。
“写了这个剧本之后,我就学着写相声,写清音,写扬琴,荷叶、金钱板。写完之后,我就把作品拿给大家看,看要不要得。他们说‘可以,唱得走’,我就写,边写边走。”
尽管是在业余文艺宣传队,但因为写曲艺比较有名气,包德宾成了当时“成都业余创作组”曲艺组和话剧组互相争抢的人才。“后来曲艺组争赢了。1973年,成都市文化局通知我在成都旅馆开剧本创作学习班。”接到消息的包德宾,完全懵了。“成都有上百个业余创作者,有工人,有农民,都来了。”经过几个月的培训,包德宾的剧本创作理论和技艺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也因为《前进路上》,包德宾备受重视。“当时有两个专业老师专门指导我,陪着我写,陪着我讨论,陪着我采访、体验生活。对我的帮助很大。有演员、导演、编剧,每天聚在一起讨论剧本。”这个会还没完,成都市曲艺创作会又开始了。读过斯坦拉夫斯基《演员的自我修养》的包德宾,从这两次会议上,学到很多。
师从王永梭 31岁创作首部谐剧作品
从事石匠工作的包德宾,虽然已经写作多年,但面对生活,他不能放弃“石匠”这一赖以生存的重要手段。所以,白天经过高强度的劳动之后,包德宾晚上还要坚持写作。“我当时写通夜,脚冻得冰凉,半天都暖不过来。”
1977年之后,包德宾的剧本创作迎来“大爆发”,并在省文化局群众文化工作室写书、创作。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调不到手续,他仍是石匠。好在,有不少人被包德宾的作品吸引,关注、关心着他的生活。
“四川日报文艺部的老师对我特别关爱,接连发了我好多作品,手把手教我(创作)。还经常从四川日报图书馆借书给我看,我需要什么书,都帮我借。1975、1976、1977年,看了很多国外的戏剧作品,包括莎士比亚、亨利克·易卜生的话剧。”
这位老师痛心包德宾白天当石匠晚上写作,就推荐他去四川省曲艺团。“我毕竟只有初中二年级的水平。好在搞了13年石匠,有生活,还有点小聪明,可以过去写点东西。”可面对省曲艺团第一次招揽,包德宾拒绝了。“省文化局群众文化工作室一直在招我,只是调任手续一直没下来,我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
经过几番沟通,1978年8月,包德宾正式调到四川省曲艺团,从事专业曲艺创作。当年,由成都市话剧团将包德宾创作的独幕话剧《前进路上》搬上舞台;他创作的四川扬琴《山村鸡叫》在四川日报发表,随后改编成独幕话剧被四川人民艺术剧院搬上舞台,并获得了1978年四川省文艺调演一等奖。
这两个节目让曲艺团领导见识到了包德宾的创作才能。“我们曲艺团对创作组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我们想看什么书,买了来报销;想订啥子报刊杂志,订了来报销;想看啥子戏啥子电影,看了来报销;想到省内哪里去体验生活,打条子借钱就去。”
看到单位对自己的厚爱,包德宾还有点担心,觉得自己只有初中二年级水平,肩上担子重了撑不起。“领导说喊我不用担心,说小包你三五年写出有分量的作品就行。”说到这儿,包德宾笑着解读,“这个标准是很活的,三五年、有分量,说明团里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来培养我,有一段过程。”
自从《山村鸡叫》获得省文艺调演一等奖,领导又给了包德宾一个新任务——写谐剧。谐剧是四川独有的艺术曲种。1939年冬天,谐剧创始人王永梭先生在合江县庆祝新年的晚会上,自编自演了一段11分钟的小节目《卖膏药》,作品表现出的对小人物的深切同情和对当时社会的抨击,引发了观众强烈共鸣。之后,他将这“一人独演独演一人”的新形式定名为谐剧。
谐剧从问世那天起,就以针砭时弊、关注平民、讴歌新生活为己任。王永梭先生还在川、渝、黔、滇等地开门办学,培养弟子学生数百人,为谐剧打出了一片明朗的天空。“1978年,王老师时隔多年第一次登台演谐剧,我非常喜欢。我被借调到四川省群众文化工作组的时候,就听王老师讲过课。到了省曲艺团,我有好几次陪他到市、县去讲课,听了若干次,对我帮助很大。”
1980年,31岁的包德宾创作出了第一部谐剧作品《这孩子像谁》。
巷子口的议论 引发了火热的《这孩子像谁》
1980年,因儿子出生,包德宾带儿子回家过程中,周围邻居纷纷上前,围着他讨论孩子像谁,这个场景让包德宾灵感迸发。一个月之后,他就写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谐剧作品《这孩子像谁》:
这娃娃到底像哪个嘛?你们领导意见都不统一,叫我咋个搞得清楚嘛!
不忙,我再看一下……这一回我看准了,像我,像我!
乖乖不哭,不哭,哪个敢说你不像我,像像像,鼻子像,嘴巴像,眼睛像,嗨,连耳朵碗碗的沿沿都像嘛!
“我那时候正在长江三峡,跟着航标工体验生活,早出晚归。”包德宾的小儿子刚刚出生一个月,“我想家了,想儿子,他才满月我就出去了。”想到儿子,就想起自己抱着儿子回家时引发的“轰动”,在巷口不停有人说这个孩子像哪个。“当时全社会正在大讨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有的人说‘领导是标准’,我就写了《这孩子像谁》,讽刺了人云亦云没有主见的人。”
“节目一出来,评价比较高。”1981年元旦,著名谐剧表演艺术家沈伐将《这孩子像谁》搬上了四川电视台的元旦晚会,“我在公交车上都能听到大家议论这个节目。”后来,包德宾又带着《这孩子像谁》赴京参加创作座谈会,引起极大反响。“这个创作班12月结业,第二年2月《曲艺》杂志(1981年第2期)就发表了我的作品,还特别请重庆曲艺团的老作家写了篇评论文章。然后,上海广播说唱团就把这个节目改编成上海说唱,搬上舞台。”
1981年,文化部、中国曲协来四川选调演节目。“当时我这个节目争论比较大,就不让选节目的人看,报送另外的。但他们已经晓得了《这孩子像谁》,就指定调这个节目。”因为节目有争议,“说其中一句话涉及讽刺领导”,于是很多人要求包德宾改剧本。“我当时年轻,有点冲,整个故事都要我改,我不同意,就不改。”
正僵着,沈伐找到了包德宾,“你就说你改了,我到苏州演的时候,照着你的原稿演,责任我来担,就说是我搞忘了,照着从前的演了。”这样,包德宾安心地去苏州打前站。“我先走了,沈伐他们在火车上,跟演出团队的领导坦白了这个事,问咋个办。当时两个领导商量了一下,说就照包德宾的演,出了问题我们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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