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为“眼” 飞出大凉山的盲人歌手

华西都市报 2018-10-15 03:07 大字

演出中的俄木木果。

“我想让妈妈知道我可以和其他普通孩子一样。”俄木木果坐在成都一家小咖啡店里,露出浅浅的微笑。自然卷的头发衬着黝黑的肤色,衣服上的纹饰透着民族风情,失明的双眼藏在墨镜之下,只有那两只手上深浅不一的伤痕,格外醒目。

离开大凉山,俄木木果辗转来到成都已经7年,他在这里收获掌声,实现音乐梦想,顽强地与命运抗争,也把爱和能量传递给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眼前的黑暗挡不住内心的光亮,音乐的枝蔓攀附着梦想的高墙一路向上。俄木木果,这位来自凉山州大山深处的彝族盲人歌手,用自己的天赋及努力编织出一幅彩色的人生图景。

1

孩提时代

种下一个彩色的“梦”

1987年,俄木木果出生在凉山彝族自治州喜德县的一个普通家庭,他还没来得及清楚地记下家乡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命运便开启了一条岔路。

3岁时,俄木木果因为发烧医治不及时,导致双目失明。在他的想象里,家乡是美丽的,“山不高,有小溪流和许许多多果树”。

时光在单一的颜色里,模糊向前。小时候的俄木木果感觉自己像树上的一只小鸟,可以自由自在地歌唱。彝族人天性热爱音乐,也充满着无尽的想象力,俄木木果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却能在高高低低的音符里勾勒世界的模样。他坐在家门口,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唱着,没有半句歌词。

9岁时,俄木木果的父亲带回来一台录音机,里面传出中国台湾歌手郑智化坚毅的嗓音,“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只要我们还有梦。”俄木木果痴痴地听着不熟悉的汉语,父亲说,“有一天你也可以像他一样”。

13岁,姑姑送给俄木木果一把吉他,他抱着三天三夜没有撒手。无人教他识谱,无人教他练琴,他便自己琢磨,用双手与琴弦对话,弹着最简单的和弦。“音乐就是我的整个生命”。

2

走出家乡

音乐是他的“眼睛”

家乡的大山和亲人的爱护,像温柔的臂弯,将俄木木果包围,可孤独一人时的黑暗仍然让他感到不安,“如果一辈子都待在家乡,我就‘废\’了”。况且,音乐如同蛛丝一般,连接起俄木木果和外面的世界,他是如此渴望带着吉他,唱着歌,去到更远的地方。

18岁的一天,俄木木果瞒着家里人,偷偷上了一辆开往西昌市的火车,他的兜里只有80块钱。跌跌撞撞来到街头,俄木木果抱着吉他,开始唱歌。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路人会理会他。三天三夜,俄木木果没有吃过一口饭,困了就睡公园、睡马路,“都饿得唱不动了”。

生活给俄木木果关上了一扇窗,他却拼命要打开更多的门,看不见的无助感远远比不上丧失梦想的一具躯壳。

后来,他在街头遇到一个逃学的孩子,孩子买来一个音响,两人就在街头驻唱。孩子的家长找来,带走了孩子,也收走了音响,俄木木果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摆在俄木木果面前只有两条路,回家,那里有亲人的温暖;向前,远方有梦想的光亮。

“要么死在外面,要么活出个人样”,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3

热爱唱歌

梦想的“脊梁”慢慢生长

2006年,俄木木果选择彻底离乡,暂时在西昌以驻唱为生,一晚上挣10块钱。朋友四个人挤一张床,他只能整夜睡地板。白天,俄木木果等人走后,便抱着吉他学唱歌,那时候《老鼠爱大米》正流行,他不会说汉语,只能依葫芦画瓢。

也许命运被这位执着的年轻人所撼动。一次,一位陌生人在酒吧听俄木木果唱歌,被歌声的情绪感染、落泪。他拉着俄木木果聊天,知道俄木木果的经历后,拿出5万块钱帮助俄木木果制作了第一张彝语专辑《回家》。

俄木木果说,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站”起来了。

2011年,俄木木果从西昌独自一人来到成都,自学汉语,在街头和酒吧唱歌。慢慢地,他开始在圈子里有了一点名气,参加了一些节目,脚步踏上了国内更多的城市。

时常有朋友找俄木木果倾诉烦心的事,俄木木果笑道,“我都没有叫苦,你们谈什么‘苦\’呢?”

采访中,俄木木果一直在笑,好似这十几年的苦难不曾发生在他身上一般。“我也有哭到站不起来的时候,但是有什么用呢?只要笑着面对,苦也能变成甜。”音乐就像一阵抚慰人心的清风,吹走了俄木木果蒙上双眼的尘埃,也给予他内心足够强大的能量。

封面新闻记者钟雨恒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热心公益为“爱”而唱

在继续音乐梦想之余,俄木木果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公益事业上,和公益组织走进成都的敬老院,孤儿院,并关注残疾儿童家庭教育,用歌声传递爱。“如果我能为他们唱一首歌,如果他们能够经常听到舒缓压力的音乐,能够获得专业的教育辅导交流,残疾儿童就能够与家人营造和谐快乐的生活氛围。”

俄木木果总说,没有好心人的帮助,就没有他的今天,所以自己也希望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今的日子,俄木木果过得仍然清苦,演出收入并不稳定,每个月还要给老家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寄去生活费。遇到没钱交房租的时候,他就和那年在西昌一样,睡在马路边。

可俄木木果从未动过回家的念头,“如果有机会,我想做一些公益演讲,或者能把我的故事记录下来,拍成电影。”

俄木木果的嗓音有着彝族人特有的唱腔,像是大山里的回响,又如石缝间的清泉声,闭目间,满是家乡的澄净与辽阔。

最近,俄木木果发了新专辑《为爱而唱》,里面有首歌叫《石头已站立成房子》,曲是他填的,词是一位诗人作的。俄木木果十分喜爱其中的几句:

石头已站立成房子/山崖已长出胡子/而流水也未曾终止/三叶草则开得正紧/弯曲的道路已重新伸直/人的脊梁在慢慢生长/阳光撕碎浓雾/重新抚慰大地。

封面新闻记者 钟雨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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