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野生动物养殖场生存现状 封控隔离下 “养蛙联盟”1700吨存栏蛙去向何处？
豪猪是否在禁食之列，目前尚未明确
王仕全养的黑斑蛙
签订封控隔离承诺书
禁令
“全面禁止食用国家保护的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以及其他陆生野生动物，包括人工繁育、人工饲养的陆生野生动物……”2月24日，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关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
困惑
“养殖的青蛙今后还能吃吗？以后，青蛙究竟还能不能养？”禁令一出，四川蛙类养殖户王仕全所在的养殖群“炸了锅”。在全国各地，像王仕全这样的养殖户还有很多。媒体的公开报道显示，2016年全国野生动物养殖产业专兼职从业者有1409万多人，产值超5206亿元。未来，他们将向何处去？
期盼
连日来，记者调查采访了数十家野生动物驯养繁殖场，直击它们的生存现状，记录养殖户们的真实心声。目前，全国各地饲养繁育野生动物场所被封控隔离，养殖户们一边期待疫情尽快过去，一边又很担忧：“现在被封控隔离的动物不能销售，如果以后不能养殖了又该怎么办？”
直击
黑斑蛙养殖基地被封控隔离
养殖户：每天需上千元养殖成本
2月26日，四川西昌市经久乡，王仕全的黑斑蛙养殖基地大门紧闭，一张饲养繁育野生动物场所封控隔离告示格外显眼：“本繁育场因实施疫情防控，已经临时隔离，全国疫情解除期间，严禁外运、扩散、售卖、交易、租借。”
两年前，王仕全和几个朋友成立合作社，开始养殖黑斑蛙。“几个基地养了30多亩，目前有黑斑蛙几十万只，丰产期产值能达到五六十万元。”王仕全说，他去年卖了1万多斤黑斑蛙，收入10多万元。“每年春节前后，黑斑蛙的价格最高，每斤可卖到20多元，比平时高出七八元每斤。”原本，王仕全计划在春节前后出售一批蛙，但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打乱了他的计划。
1月26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农业农村部、国家林草局联合发布公告，要求疫情期间全国暂停野生动物贸易，并隔离所有饲养繁育野生动物场所。
1月28日，王仕全的养殖基地正式被西昌市林草局封控隔离，他签下了承诺书。
“现在隔离的青蛙不能出售，每天还需要上千元成本，后续养殖压力比较大。”现在，王仕全每天都在网上密切关注蛙类养殖信息。2月16日，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繁育与利用委员会下属的蛙类养殖专业委员会发表文章称，野生动物为人类“刚需”，引发公众关注后，该委员会被撤销。这在王仕全所在的蛙类养殖圈引发广泛讨论，网上关于蛙是否为野生动物、是否可食用的微博话题阅读量突破了3亿。
“副业”
春节卖蛙“黄”了
养殖户开冷藏车拉货挣钱
徐云飞的黑斑蛙养殖基地建在西昌市兴胜乡，养殖规模达到20万只。“原计划在春节期间卖掉一批，没想到是这样。”徐云飞说，他加入了全国几个蛙类养殖群，里面的养殖户达几千人，“全国各地情况都差不多，大量存栏蛙被隔离，暂时不能出售，加上养殖成本倍增，大家都快撑不住了！”
记者采访了解到，在徐云飞的圈子中，养殖几十亩、上百亩蛙类的养殖户不在少数。
2月24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关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决定》明确，全面禁止食用国家保护的“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以及其他陆生野生动物，包括人工繁育、人工饲养的陆生野生动物。全面禁止以食用为目的猎捕、交易、运输在野外环境自然生长繁殖的陆生野生动物。
“难道青蛙也不能养了？”得知这个消息，徐云飞干脆放下蛙场的工作，让家人帮忙打理照看，自己则开着冷藏车到外地拉货赚钱。2月26日下午，红星新闻记者联系上他时，他正在广西境内拉货，他说，暂时也不敢去多想，“如果规定不能养，这些被隔离的青蛙又该怎么办？”
“群体”
“蛙类养殖联盟”
存栏1700吨，值六七千万
四川和众水产有限公司负责人张健向红星新闻记者表示，他有100亩黑斑蛙养殖基地，目前有50吨左右的存栏蛙被封控隔离，无法售卖，“现在每天的饲料和人工投入就要上万元。”张健说，他们成立了一个蛙类养殖联盟，有21个省市的养殖户1万多名成员。“2月26日经过统计，我们有4000亩黑斑蛙养殖基地，存栏蛙1700吨，价值六七千万元的货。”张健说，黑斑蛙现在不能卖，只能养着，“压力很大，今年可能赚不到钱。”
除了黑斑蛙，牛蛙养殖户也面临困境。相关报道显示，2019年国内牛蛙产量超过50万吨，整个产业价值近2000亿元，包括养殖户、合作社、水产公司、饲料企业以及餐饮店在内的从业人员数以百万计。
2月20日，据中新网报道，广东汕头市澄海区盐鸿镇约2000余人从事牛蛙养殖，供货的林先生介绍，他的合作社有300家养殖户，现在4000万斤牛蛙养在地里，如果不能及时出掉就会死在地里，令养殖户全年无收……
2月27日，广东汕头市澄海区一名牛蛙养殖户向记者表示，当地有几万人养牛蛙，目前他们的牛蛙仍不能销售。
延伸调查
野生动物养殖产业 究竟有多大？
全国从业者超1400万，
养殖种类多达几百种
据了解，我国野生动物养殖和食用产业规模巨大。2017年，中国工程院历时两年的咨询研究项目《中国野生动物养殖产业可持续发展战略研究报告》披露，我国各地人工饲养繁殖的野生动物种类多达几百种，龟鳖类、毛皮动物、蛇类、鹿类、鳄鱼类、蛙类等养殖业已形成集约化生产。
截至2016年——
全国野生动物养殖产业专兼职从业者：1409万多人，创造产值：5206亿多元。
其中，毛皮动物产业从业者：约760万人，产值估算3894.83亿元；
药用动物产业从业者：约21.08万人，创造产值50.27亿元；
食用动物产业从业者：约626.34万人，创造产值1250.54亿元；
观赏、宠物类产业从业者：约1.37万人，创造产值6.52亿元；
实验灵长类动物产业直接从业者：约2000人，创造产值4亿元。
特别关注
究竟哪些野生动物 禁养、禁卖、禁吃？
“2月24日出台的《决定》对于全面禁食野生动物的界限有明确的界定，但具体细则和禁止食用名单还未出台。”2月25日，四川西昌市林业和草原局资源管理和政策法规股相关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下一步，国家以及省、自治区、直辖市应该会制定、调整相关名录和配套规定。
“西昌市现有养殖野生动物场所28家，（其中10家已在2019年以前停止养殖，有18家仍在养殖），有各类养殖的野生动物429973只，数量规模庞大，目前全部进行了封控隔离。”上述负责人表示，西昌市养殖的蛙类数量最大，其次为竹鼠、野猪等。
记者查询发现，对《决定》中提到的“禁止食用‘三有动物’”，原国家林业局已于2000年颁布了相关名录，包含1591个物种，野味市场中常见的竹鼠、野猪等皆在其中。这意味着，这部分野生动物养殖从业者或将面临转型。
那么，甲鱼、鳄鱼等养殖类两栖爬行动物是否还可以食用？2月27日，农业农村部渔业渔政管理局副局长韩旭回应，目前农业农村部正在和国家林草局协商，将调整完善相关的目录和配套规定，进一步明确禁食的范围。
农业农村部的回应一出，徐云飞所在的蛙类养殖群又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一位蛙类养殖户说：“从目前的政策来看，并没有进行‘一刀切’，我们也在等待具体政策出台，我觉得还是很有希望。”
红星新闻记者 江龙
摄影报道 部分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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