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褶裙为什么这么蓝？
村民正在收割蒉。
米金红和她的蒉。
为什么这么
制作好的蒉球。
“凉山蒉[kuì]染是中国蓝染发酵靛土的孤本，如果不是到了凉山，我们也不会知道凉山的彝人还在世代制蒉。”2018年，一群植物染考察队走进布拖，他们惊喜地发现凉山蓝染的与众不同。
千百年来，蒉，默默地生长在彝族人的房前屋后，而土生土长的米金红就独爱这古老又静谧的颜色，她执着地为它奔波。能不能发展成为一项民族文化产业，她不敢打包票，她只是想把这种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传承下去。
文/图本报记者李晓超
8月20日的午后，烈日当空，蝉鸣蛙噪。西昌市东河乡东河村，米金红正在地里抢收一种漂亮的植物——蒉。她的身边，25亩梯田式的土地里，是今年3月种下的蒉。如今已到了丰收的季节，蒉盛开出艳丽的花朵，远远望去，是一片玫红色的花海，层层叠叠，延伸到远处，与湛蓝的天空同框，交相辉映。
这种辉映，就像是为了之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埋下伏笔。
是的，一种古老的草本植物的发酵之旅才刚开始，一次与“青出于蓝”的有趣邂逅正在发生。
从一条裙子的染色开始
偶遇凉山古法蓝染工艺
前几天的一场大雨，把蒉的叶子打落一些，雨后的艳阳，改变了温度和湿度，掉在地面的叶子，经历了一场简单的发酵，变成了深浅不一的蓝。这在很多人眼里，几乎是被忽略掉的画面，但在米金红眼里却十分珍贵。
蒉，也就是蓼蓝，过去是凉山彝族染布用的主要染料。2018年，一群植物染考察队走进布拖，惊喜地发现凉山蓝染的与众不同，于是根据彝语中这种植物的发音，他们称凉山蓼蓝为“蒉”。
完成了一亩地的收割，米金红和几名工人走进第二亩地。她顺手摘下几片蒉的叶子，放在手心，碧绿的蒉叶，油润厚实，双手合十把叶子揉碎，几分钟的时间，米金红的手掌从绿色变蓝。如果不是近三年的田野走访，米金红可能不会为了这样一个自然现象而为之感动。三年前，她甚至不知道，穿在阿妈身上的深蓝色的百褶裙，是如何来的。三年后，她不仅知道了“凡蓝五种”，也懂得了如何把蓝天装进一条百褶裙里。
米金红今年31岁，西昌市东河乡人，她喜欢和彝族文化有关的东西，例如服装饰品还有很多彝族的民间工艺。她开朗爽快，是个乐观派。她做一些小生意，有时候也设计彝族服饰，她的谋生不拘于任何形式，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大大咧咧把生活过得逍遥而洒脱。而今，她远离尘嚣，把双手伸进土壤，与大自然拉近距离，只为获得这一抹独特的蓝。
为什么说它是独特的呢？
在中国，其他地区生长的蓼蓝叶一般都是卵形或长椭圆形，变异后的蓼蓝会出现圆形叶片。在日本，圆形叶片蓼蓝更被视为珍品，是制作染料的上佳原材料。而凉山的蒉，正是这种珍品。同属于珍品的，不仅是蒉本身，还有凉山传统的古法发酵制靛工艺。曾经来到凉山考察的中科院南京植物研究所研究员汪琼表示，“凉山蒉染是中国蓝染发酵靛土的孤本，如果不是到了凉山，我们也不会知道凉山的彝人还在世代制蒉。”
千百年来，蒉，默默地生长在彝族人的房前屋后。人们不会多种它，多了无益，吃不下肚卖不到钱。一分地的量就足够一家人的使用了。裙褂、披毡都染上蓝，一次不行就染十次，直到蓝得深沉稳重。蓝染有三最，过程最繁复、最考验耐性、最耗时。在《诗经·小雅·采蓝》中就有“终朝采蓝，不盈一詹”的记载。
然而，米金红独爱这古老又静谧的颜色，她执着地为它奔波。她去云南、贵州，考察别人的蓝染工艺和原材料种植；她去金阳、昭觉、布拖，追根溯源蒉染的前世今身。她多次陪同外来的专家学者和蓝染爱好者前往山区考察，从中学到了很多专业性的知识。在走访中，米金红也看出，凉山蓝染的传统工艺越来越少，除了布拖，很多地方都已经不再使用蒉染工艺。
“为什么我们非要等到它消失了再去把它列为非遗保护对象，再去恢复，为什么我们不现在就把它保护好甚至把它发展起来呢？”
这句话，米金红找不到控诉的对象，更像是一句自言自语。于是，她开始筹备、租地、修房……看似有了一个全盘的计划，然而计划中又有着一些漏洞。就在今年3月，米金红信心满满地在朋友圈发出一条这样的信息：看朕为你们打下的江山。配图是20多亩光秃秃的土地。那时候的她，热血沸腾，誓要将“凉山蓝染”这份有使命有责任的传统技艺传承下去。但是当种子落地生根，她才知道，靠天吃饭并不是一件好差事。7月份，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的雨，米金红愁得团团转，生怕还未成熟的蒉坏在地里。丰收了，她又要追赶时间，趁艳阳还在，收割晾晒。
问题不断出现，请不到人工、手工切割太慢、没有晾晒场坝、没有储存仓库、缺少资金……真是应了那句“计划没有变化快”。米金红每天一大早开车从市区赶往村里，把能解决的问题一个个处理掉，不能解决掉的，就继续想办法，她每天忙到很晚才能回家。
8月底，晒干的蒉一袋袋装好堆放在亲戚家里，米金红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蓝染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相反，这才是蓝染工艺的开始。（下转1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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