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先老夫子”陈光前 写过邛海的四季

秋 蒲柳萧萧拥画艭。 冬 芦花飞遍雪花飞。 夏 十里芰荷香不断。

陈光前，字耀先，一字迪山，清朝增生，世居礼州。先生一生酷爱诗歌创作，精神世界总是抽离于民国泥淖一般的乱世，虽然植根于苦难的生活中，却总是散发出诗意的光晖。“桂花桥畔月如钩”这句曾被无数西昌人吟唱过的诗句，便出自陈光前先生的《邛海棹歌》。然，大多数人只知道载于县志上的《邛海棹歌》诗，却并不知道陈光前先生的《邛海棹歌》诗不只一首，而是四首，并且以每一首诗暗喻春夏秋冬。

特约撰稿/青山牧女图/赖文江

“桂花桥畔月如钩”这句诗不知被多少西昌人吟唱过，不知道牵动了多少西昌人的乡愁！而这句诗就出自陈光前先生的《邛海棹歌》诗，载于民国《西昌县志艺文志》中。有水，有桥，有桂花、有月亮，就已经美得出神入化了，更何况是那一弯可怜可爱的如钩之月！桂桥赏月无疑是西昌一个令人神往的意境。其实只要是明月当空，不管是弯月还是满月，也或是半月，在那弯弯的弦月般的桂桥畔，静静地坐下来，仰望，然后沉浸在那甜蜜馥郁的桂花的香气中，月是甜甜的，桥也是甜甜的，人的心里向往着无限的美好，心也是香香甜甜的……桂花桥因这首诗而闻名，至今海河上有桂花桥和丹桂桥两座以桂花命名的桥。坚固的桥就在那里，始终岿然屹立，凝然而冷漠，可是染上了诗意的桂花的芬芳，桂花桥成了人们梦中的桥，雅致中带有了一丝仙气，似乎变得轻灵而又缥缈。棹歌的本意是渔歌，棹就是船桨的意思。后来成为一种模仿渔民民歌的独特的诗歌创作手法。棹歌大多描摹水乡风情，浪漫而轻灵。

那么，能写出这么美妙诗句的陈光前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清朝增生陈光前

陈光前先生一生酷爱诗歌创作，先生精神世界总是抽离于民国泥淖一般的乱世，虽然植根于苦难的生活中，却总是散发出诗意的光晖，有感而发随时吟咏。先生和自己的朋友们成立有自己的诗社，节令到来咏节令，时局艰难吟时局；牡丹花开咏牡丹，海棠花开咏海棠；甚至连第一次世界大战也可以成为诗题。先生才思敏捷，精通韵律，诗社作诗互相唱和时，先生往往是最先交卷而且同仁评价最高的那一个。当时的人们总是尊称先生为“耀先老夫子”。

陈光前先生生于1864年6月9日，卒于1936年10月13日。字耀先，一字迪山。世居礼州，为清朝增生。先生一生敦于品行，于清宣统元年举孝廉方正。终身手不释卷，博览群书，毕生从事教育事业，主讲礼州亮善书院。于光绪三十三年将礼州亮善书院正式改为两等小学校，陈光前先生为首任校长。民国《西昌县志》给予先生极高的评价，说先生是“邑硕儒”。要有多高的学养才配得起如此之高的评价啊！陈光前先生还参与了民国《西昌县志》的修撰，于1936年10月13日辞世，享年73岁。陈光前先生从光绪三十二年（1906）元月开始坚持每天记日记，直到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十二月三日，长达共27年。为后人留下了多达22卷7907页规模宏大内容丰富的《迪山日记》。

《邛海棹歌》不只诗一首

人们大多只知道载于县志上的这首《邛海棹歌》诗，却并不知道的是陈光前先生的《邛海棹歌》诗不只这一首，而是四首，并且以每一首诗暗喻春夏秋冬。

春天的棹歌

邛海棹歌之一

隔岸依依杨柳斜，东风吹遍野人家。

一潭碧水平如砥，打桨中流漾落花。

这首诗朗朗上口，没有任何晦涩难懂的词汇需要注解。先生为我们展开了一幅春天荡舟邛海时的画卷。春日的西昌明丽透彻，在邛海边，春风细细地梳理过纤纤细柳，又贴心地挨家拜访过闲逸的农家，却没有扬起一丝纤尘，整个世界依然如同水晶世界一般明澈。春风似乎生怕荡起一丝涟漪，搅乱了那平如砥的一潭清水。最美妙是泛舟中流，船桨却在如碧玉一般的绿水上漾起了飘落水中的红色花瓣。

夏天的棹歌

邛海棹歌之二

桂花桥畔月如钩，倒影孤亭水面浮。

十里芰荷香不断，推蓬遥指沈家楼。

这就是那首载入县志的邛海棹歌。这首诗中不只有“桂花桥畔月如钩”，还有“十里芰荷香不断”也是被人们广泛引用的一句。“西沼采莲”是民国《西昌县志》中马骀先生描绘的西昌八景之一，题诗中有一句是“邛湖西沼几渔家，十亩莲塘品味赊。”杨学述也在他的《建南十景诗》之一的《西沼莲香》中写道“翠盖迷烟柳，红衣映画航”。十里芰荷不是梦，月下的十里芰荷胜似梦。在一个月儿如钩的夏夜，乘一叶扁舟，从桂花桥开始沿海河溯流而上，直至瀛海亭，这一路行程，人仿佛不是漂流在水上，而是漂流在十里的芰荷悠远清芬的香气的长廊里。从馨甜的桂香开始，桂花桥畔弯弯的月亮不止照亮了桂花桥，还照亮了十里荷花田，也照亮了盈盈一水间漂浮着的孤零零的瀛海亭，让瀛海亭和自己明晰的倒影结合成了水上仙境。悠游于夏夜的邛海，人仿佛都已经如痴如醉，美好的行程让人想起了一些美丽的往事，此时推开船篷，向一同游览的朋友遥指，然后憧憬着明日共上泸山游览卧云烟雨沈家祠。

秋天的棹歌

邛海棹歌之三

蒲柳萧萧拥画艭，手操揉橹发新腔。

濯缨笑掬沧浪水，溌剌红鳞每跃双。

这就是西昌的秋天：蒲苇向天空撑开了一杆杆轻灵如羽；蓬松如棉；洁白如雪的穗子，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泽。柳树的叶子在秋风中一天天变黄，却并不掉落，反而显示出一种柔嫩的鹅黄。画舫稳稳地、缓缓地穿越在那些白蒲、黄柳、碧水的港汊间，柳无声、蒲无声，只有船夫的双手轻柔的匀速的划动着双桨，激起一个个欢快的音符，唱起了浪花的新歌。这是一趟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的旅程，江湖安宁，境遇和平，沧浪之水可濯缨，也可濯我心。笑着掬起一捧澄澈的邛海水！碧水中不时有红色鲤鱼泼喇喇双双跃起，此时正是鱼肥水美时，吉兆人欢悦！

沧浪水：“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这一段话出自屈原《渔父》，名言千百年来一直流传不衰。屈原被流放后形容憔悴，一位渔父看见说，这不是三闾大夫吗，怎么成这样子呢，屈原就回答了那句有名的话，“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所以被流放的啊，渔父说，你干吗不和众人一起随波逐流呢，屈原又说自己宁愿投湘江也不愿“蒙世俗之尘”，渔父听了笑笑，唱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转身而去，不再和他讲话。

溌剌：水中鱼儿跃起的样子。

冬天的棹歌

邛海棹歌之四

芦花飞遍雪花飞，点点沙鸥声渐稀。

阅尽沧桑无个事，一蓑烟雨钓徒归。

芦花易飞，雪花易逝，鸥声渐远，这无尽的白，仿佛就是某种结局。让人联想到红楼梦“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既然已经阅尽了世间沧桑，什么事也不是事了，还有什么事呢？“独钓寒江雪”的蓑笠翁披着一蓑衣的烟雨归来了，只要心有所归，得也？失也？是两手空空还是满载而归又有什么要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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