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文学的天然种子在向阳中萌芽出灵性的文字 彝族女青年作家阿微木依萝其人其文

凉山日报 2019-01-20 08:31 大字

阿微木依萝简介

阿微木依萝,学名,卢少英,1982年1月生于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宁南县。初中肄业。曾旅居广东省东莞市长安镇,现定居西昌市。自由撰稿人。新生代彝族散文作家、小说作家。

2011年6月开始文学创作,2012年发表作品。主要写散文和小说。作品先后发表于《青年文学》、《民族文学》、《散文》、《天涯》、《钟山》、《文学界》、《星火中短篇小说》、《湖南文学》、《山东文学》、《山西文学》、《草原》、《花城》、《红岩》、《作家》、《作品》等文学期刊。目前,已在大型文学期刊发表17部中篇小说。曾先后获得第五届在场主义散文新锐奖、第五届广东省东莞市荷花文学散文奖、第三届广东省“九江龙”杯散文优秀奖。中篇小说《土命人》2017年获得第十届广东省鲁迅文学奖中短篇小说奖,散文《采玉者》2016年获得《民族文学》年度奖。

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出山》(花城出版社)、《羊角口哨》(译林出版社)2部,散文集《檐上的月亮》即将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易清华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2011年冬天,身居江西上饶的傅菲,一个特立独行的散文家,让我知道了这个名字——阿微木依萝。很显然,傅菲兄不是一个对所有作家和文字都津津乐道的人,在文字上他有孤傲的一面,相信他不会向我如此热心地推荐一个平庸的作者,否则他也就写不出那样一手星汉璀璨、超拔群伦的文字了。

因有编辑和作者的双重身份,傅菲兄的推荐不得不令我对她刮目相看。阿微木依萝,这是怎样的一个文学小女子呢?我的目光就像扑向山谷的一挂悬瀑,着急地寻找着它倚身的崖壁与谷底。

“那个晚上我做梦了,在梦里瞬间变老,老得像鬼。”

当我读到这行文字时,我的心踏实起来,更加坚信了傅菲兄的特立独行——不仅出手不凡,而且眼光如炬。

从字面上看,阿微木依萝是两种植物,阿微木和依萝。那么,阿微木是怎样的一种树木,依萝是怎样的一种藤萝呢?没有多少植物知识的人不得不求助于度娘,但好像并没有一种叫阿微的木和一种叫依的萝呀。

那么,阿微木和依萝仅是阿微木依萝虚构出来的两种植物。但又一想,如果不论种类,那么任何木,都是可以叫阿微的,任何萝都能够叫依的。在私人范畴里,只要你愿意,每个人都有对事物命名的权力。

后来,我将那组叫做《路标上的招贴》的文字发表在了我所在的刊物上,这是她第一次在省级文学刊物上发表作品。第二年,她又在我所在的刊物上发表了《走族》,并给我这个责任编辑带来了荣誉——《走族》获得了第五届在场主义散文奖新锐奖。

我了解她是从一个标签式说明开始的:彝族。爱好文学,写作,旅游,音乐。故乡: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原来,阿微还真不是一种木,而是她的彝族姓氏。她的家族有点复杂,爷爷是彝族,姓阿微,奶奶姓卢,其实奶奶也不是纯粹的汉族,她有布依族血统。爷爷是上门女婿,所以汉姓跟着奶奶姓卢。于是阿微木依萝身份证上也是姓卢,而不是阿微,阿微木依萝倒成了她的一个笔名。

读阿微木依萝早期的那批散文,总是让我想起初出道的萧红,想起她的散文集《商市街》。很显然,阿微的童年不比萧红更幸福,在她的散文《我和祖父的园子》中,还有一个快乐的祖父和一个欢乐的园子,而在阿微的《那年10岁》中,她的家只是一个不大的窝棚,是用一捆一捆的干草盖起来的。

她爸当过兵。对越自卫还击战时是野战部队的班长,一只耳朵被炮弹震坏了,退役没几年就聋了,她妈才是家里的顶梁柱。那年闹起了饥荒,成天吃那种叫天须米的野菜,她和弟弟一边吃一边哭。

但不吃不行,因为不吃就得饿死。一天,她爸妈得到一个消息,说是城里有一个40多岁的独身女人,想要一个十岁左右的养女。问她愿不愿意去,虽心里难过,但她最后还是同意了,还在父母的要求下,给那个女人写了一封信:“妈妈,你好!我是一个上二年级10岁的小学生。我很喜欢读书。你姓陈,以后我也姓陈了。我很喜欢这个‘陈’字。我很喜欢读书。”

为了表示她的成绩一定可以考上大学,阿微木依萝重复着“我很喜欢读书”。又为了能让那个女人下决心收下她,她坚定地要跟她姓陈,并且很爱那个“陈”字。

这使我想起了很多外国小说,包括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法国作家莫迪亚诺的小说中,对自我身份的迷失与找寻。显然,阿微的这段故事,并不是小说,而是她的亲身经历,她后来并没有姓陈,还是姓卢。但要是她姓了陈,成了城里人家的女儿,就肯定不会在初一时辍学。

为了她上初中的学杂费,父母竟然将房子卖了,然后去云南打工,后来打工也没挣钱,又回来了,只得借住在以前邻居的房子里。她不得不在老家的高山峡谷里放了几年牛。后来到了成都摆地摊,贩卖水果和海带,在城管的“围追堵截”中锻造了自己的勇敢与智慧。再后来,去凉山学理发,在浙江做针织,上工厂的流水线,然后去了东莞,直至现在。

要是阿微姓了陈,她可能真的上了大学,过上了体面的白领生活,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叫阿微木依萝的作家。

她的散文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相比之下,她没有周晓枫的绚烂迷离,没有塞壬的自剖沉痛,没有李娟的广阔原始,甚至远没有她们有名,但她就那样成就了一个默默生辉的自己。

就像阿微木和依萝这个名字中的两种植物,她从小就用两种语言讲话,两种语言书写,有时干脆混杂着讲,在一句简单的话里,一半是汉语一半是彝语。我相信这样的表达虽然有些艰难,但是深入到了她的血液的,从而使她那简洁的文字有了一种陌生化和异质感。

譬如她写到建房子,“他非要茅草房,门前可以煮酒那样的,就像把诗歌修在地上。”写到水果小贩,“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流动摊主……正望着小红的梨子发恨。他只爱他的梨子。”

谈到算命先生,“很多时候算命先生充当着炼金术士的角色,他们要从这些人的命运中提取发光材质,炼出人们内心希望的黄金。”写到自己,“母亲让我守护这些粮食,以为我是个精明的孩子。她错了。我是个稻草人。”

这样的文字在她的作品中不胜枚举,那些半生不熟的文字和语感,就像一个人身上的隐秘胎记,在她的成长叙事中散发着生命特有的气息,相信随着时光的流逝,也会在更广阔的时空里熠熠发光。

正因为她的散文带着她强烈的个人色彩,没有绚烂迷离,没有自剖沉痛,没有广阔原始,而是带着陌生和异质,这种陌生和异质,体现在她处理人生的苦难上,没有呐喊,没有呻吟,更没有煽情,而是用一种久经生活磨砺后的平静、淡然,幽默、豁达,来将那些苦难淬火。这也是她越来越成熟的标志。限于篇幅,在这里只引用两段文字。

“每一场酒席必不可少的就是那山外的见闻,翻来翻去地说,说不完地说。再后来那山外的见闻说得要升仙的样子,一个比一个玄乎,孙伯伯说他有一次遇见了唐僧,他带回来的那几颗白色珠子——就是挂在孙婶子脖子上那几颗——是唐僧送给他的。”

“现在她(大姑姑)和小姑姑都在江西砖瓦厂。大姑姑问我写作好不好写,是怎么计算工资。我想了一下回答,没有工资,有时写砸了,算白干。就是写了一堆放着,也不一定找得着合适的地方交货。她叹口气说,这样说来好不保险,干砸了不是要饿饭啊?我想是不是跟计件一样,多劳多得,弄砸了返工重做。是这样的吧?我说是。我也只能说是。不能告诉她有时候返工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一开始我就制造了废品,是那种纯废料,回天无力的。”

这两段文字使我想到捷克大作家赫拉巴尔,他从来只写普通百姓,特殊的普通百姓,他将这些人称之为巴比代尔。用老赫的话说,是一些中魔的人。他们会开怀大笑,并且为世界的意义而流泪。

不是某个时刻,而是某些时刻,在他们看来是美好的。他们善于用幽默,哪怕是黑色幽默,来装饰自己的每一天,甚至是悲痛的一天。他们以自己毫不轻松的生活,粗野地撞进了文学,从而使文学有了生气。在我看来,阿微木依萝的大姑姑和孙伯伯,就是赫拉巴尔的母亲和贝宾大伯,她的系列散文《美丽生活》,就是中国的《巴比代尔》。

将阿微木依萝比为中国女版的赫拉巴尔,当然是有夸张的成分,她的文学成就还需要时间来完成。但她目前的文学态度,让她有了独特的姿态,得以在众多优秀的中国女性散文作家中区别开来,成为惟一。她是一位有着坚实骨头向阳生长的彝家妹,她是从大凉山深处起飞的一颗闪亮的文学新星。

阿微木和依萝是两种植物,一种是树木,一种是藤萝,当它们遭遇在一起时,一个是笔直地向上生长,有着坚实的骨头;一个是蜿蜒曲折地依附,有着柔软的心。在阿微木依萝的身上和文字里,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这也许就是她的宿命。

(本文作者系湖南散文作家、著名诗人、《湖南文学》杂志社资深责任编辑)

阿微木依萝文学观

如果阳光落在水边的树叶上,它垂下的光芒一定是散文的光芒。在我来说,文学是无限自由的,它所关照的,最终会像土地上的庄稼,带着泥沙、雨雪、阳光,以及母亲汗水的味道。这可能是它最好的走向和意味。但是,它不只是这种抒情式。它应该是一把刻刀,下力深而使得物体轮廓分明,它不太喜欢雕刻美丽炫眼的花朵,甚至有叛逆和粗暴的性情。

我出生在亚高原地带,小时候经历过放牧、背柴、割猪草、辍学……而今30余岁。散文、小说是我最亲近的文体,像山上的苦荞,不起眼,甚至带着一丝清凉的苦味,但始终努力面向阳光生长。

在寂静的世界里

找到真实的自己

□阿微木依萝

2011年6月开始文学创作。对于自闭和自卑感强烈的我来说,写作是一扇机缘巧合为我打开的天窗,它使“井底之蛙”可以通过这个安全的洞口望见世界,让外边的香气散落进来。同时,它能让软弱的人在这个寂静的世界中找到自信,让同样脾性的人成为朋友。

最初写散文,我并不真正知道我写的这些东西称为“散文”,直到一位叫傅菲的江西作家发给我信息,将“散文”指给我,并且向一些编辑推荐了我的文字,才逐步地慢腾腾地走上这条写作之路。

2012年底,我开始写起了小说。由于没有多少自信,小说写得相当少,投稿的意愿不强烈,所以人们只在《星火中短篇小说》和《钟山》杂志见到我总共3个中篇小说。其中,4.5万字小说《土命人》是在2013年完成,2015年1月才发表在《钟山》杂志。也由于这个小说的发表,使我多了一丝写小说的信心。当然,《星火中短篇小说》给我发的处女作,也至关重要。

写作没有捷径,它需要一个提升的过程和不错的悟性。阅读当然是最好的养分,它能很好地开发你的潜力。另外,写作的人读杂书有好处,但是,认认真真读几个喜欢的作家的全集,一定不坏。

2016年我更多地偏重于小说创作。我有更多的超出散文的话要说。但谁知道呢,写出来是什么才算什么。我在写作上从来不刻意的计划,因为这没什么用,觉得它其实就像是在河边走路,风小的时候,你牵着风,风大的时候,风牵着你。我很愿意被那种无法表述的感觉牵着,它去哪儿,我去哪儿。

事实上这没什么坏处,把文字当一匹白马,由它去。

阿微木依萝中短篇小说总汇

1,中篇小说《杨铁匠》发《星火中短篇小说》2013第6期;2,中篇小说《牧羊人》发《星火中短篇小说》2014年第4期;3,中篇小说《土命人》发《钟山》2015年第1期;4,中篇小说《大地上的脚印》发《星火》2016年第3期;5,中篇小说《边界》发《钟山》2016年第3期;6,短篇小说《逃》发《滇池》2016年第6期;7,中篇小说《马小雨来了》发《湖南文学》2016年第11期;8,中篇小说《出山》发《花城》2016年第6期;9,中篇小说《响礼》发《红岩》2017年第2期;10,中篇小说《山神》发《钟山》2017年第3期;11,中篇小说《鱼在岸》发《作品》2017年第4期;12,中篇小说《曲莫阿莲回家》发《南方文学》2018年第1期;13,中篇小说《到上村去》发《滇池》2018年第2期;14,中篇小说《羊角口哨》发《钟山》2018年第2期;15,中篇小说《武师陈无敌》发《青年文学》2018年第8期;16,中篇小说《树寄》发《西部》2018年第4期;17,短篇小说《迷雾》发《雨花》2018年第7期;18,中篇小说《影子商店》发《作家》2018年第10期;19,中篇小说《梦虎》发《湘江文艺》201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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