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首诗来回答时代” 吉狄马加创作500余行长诗《裂开的星球》

华西都市报 2020-07-05 02:04 大字

吉狄马加创作500余行长诗《裂开的星球》 吉狄马加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给世界带来了人人可感的震荡和变化。人们除了在生产生活、与自然的关系方面进行调整之外,心灵状态和思考方式也不能不受影响。面对这么一个巨大的现实世界的变化,一流的诗人、作家、思考者,不会无动于衷。2020年4月,著名诗人吉狄马加用两周时间,集中完成了一首500多行长诗《裂开的星球》,近日公开发表。

在这首诗中,吉狄马加再次发挥他对长诗的驾驭能力,动用他对世界现实的敏锐观察和深邃思考力,将自己的所见所感所悟,用诗行给予表达。或高昂澎湃,或沉思低回,犹如一首恢弘的变奏曲。诗人的视线扫描疆域是如此辽阔:从幼发拉底河、恒河,到密西西比河、黄河,从阿拉伯的沙漠到蔚蓝的地中海;诗人的心灵世界如此宽广:战争与和平,政治和哲学,宗教和文明,权利和自由;诗人对自然界的深情,豹,老虎,候鸟,猩猩等动物意象,闪现不止。天空、火、海洋等词语高频出现。本雅明、茨维格、阿多诺,历史上一个个智慧的文化哲人面孔,一一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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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

这首诗让我们看到一位成熟的优秀诗人,用艺术的途径,用作品的方式,对自己所处时代,作出了积极的回应。近日,封面新闻专访到吉狄马加,围绕这首长诗,诗人谈到创作心路、诗风的形成,以及对艺术与时代的关系。

封面新闻:读《裂开的星球》能明显感觉视线广阔高远,容纳了你对全人类命运的关切,对战争与和平,对政治和哲学,宗教和文明,人的权利和自由,人的短视和缺点等等宏大而永恒主题进行持续的思考。在整首诗的写作过程中,您大概是如何运思、构思的?

吉狄马加:人生活在这个地球上,永远不是孤立的存在。从本质上来讲,人是群体的产物,如果完全离开了群体,作为个体的人还能长久地存活下去吗?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个体与群体的关系似乎又永远在变化中,正是这种游离而不确定的关系才会让人类去经常的思考。个体的权利是什么,而当我们面对人类这样一个整体的时候,就其命运和未来我们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毫无疑问,是需要个体的人或者说已经被这种意识唤醒的人来做出回答的。这并非是一种宿命,而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一直想写这样一首诗,来回答这个时代给我提出的种种疑问。无论是从诗歌还是从现实而言,这都需要一个契机。那就是当下的病毒和这个正在被改变的世界,它们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

封面新闻:写这么长的诗,通篇全程保持着好的状态,是比较难的。在完成这首诗的期间,您遇到了怎样的挑战?

吉狄马加:每一首诗都是不一样的,何况都是由不同的诗人写作的。我曾经说过,写现代意义的长诗,难点并不是如何把诗写长。而是如何能保持诗的内在气运不被中断。当然长诗的结构,在任何时候都是重要的。但尽管这样其结构的核心还是我所说的“气运”,它将贯穿始终,不可被随意的中断,否则长诗就会变成无数首短诗的合成物。我认为写任何一首长诗最大的挑战,不是如何写下去,而是怎么能让这种“气运”始终处于旺盛的状态,当然这种状态和节奏不会一直在一个频率上,它是上下起伏的,有时甚至是安详宁静的。不过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这种“气运”戛然而止,这对于一首长诗无疑是致命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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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成为现实的隐身人

封面新闻:在您看来,一个诗人跟自己所处的时代、社会,应该是怎样的关系?

吉狄马加:诗人是人类文明的儿子。更重要的,他还是他所置身于那个时代的见证者。诗人不能在今天的现实中成为隐身人,更不能把自己变成超然于物外的旁观者。诗人的社会性写作不仅仅是一种责任,而是因为诗人在重大的事件面前不应该选择沉默。当然他所发出的声音绝不是口号和概念。优秀的诗人所呈现的反映社会现实和生活的诗歌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思想性和艺术性最完美最高度的统一。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诗人的社会性写作其挑战性和难度也更大,当然对诗人的思想高度以及艺术驾驭能力同样是一个考验。

封面新闻:你用诗歌的方式表达了不少自己对世界政治、文明的观点看法。思想性和艺术性的统一,是如何做到的?

吉狄马加:思想家不一定都能成为诗人。但卓越的诗人必须是一个思想家。思辨性很强的诗歌很容易将文字变得枯燥,从而失去了语言的弹性和词语的魅力。这也许就是诗人和哲学家在使用文字上最大的不同。诗人的写作从表面上看是非逻辑性的,但它在跳跃和飞翔中却从未失去过抵达目标的方向感。在很多时候,哲学是诗歌在另一个未知天空的无形的加速度,没有思想的诗歌很难成为人类形而上精神星空中的花朵。伟大的德语诗人荷尔德林在一个多世纪前就为我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直到今天他的教诲还依然回响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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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走彝汉双语之间

封面新闻:一个诗人、作家和他的作品,与他成长的地方,总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您的诸多代表诗作中,都可以看到您家乡的山水风物,文化地理的存在。对于您来说,大凉山的家乡,意味着什么?

吉狄马加:没有一个诗人是抽象的人。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诗人,我的写作怎么可能不与我的故乡的山川大地有着紧密而又深刻的联系呢?当然这种联系很多时候都是精神范畴的。有时这种联系甚至是隐秘而幽微的,《裂开的星球》就是最好的证明。其中“老虎”的意象就来源于彝族的典籍《查姆》。这个典籍告诉我们,这个星球的四个方位有四只老虎在不停的走动,而正是因为它们不断迈动的脚步,才让这个星球永远没有停止转动。作为一个诗人,我的全部写作都来源于我所熟悉的这个文化以及与其相关的足以被称为伟大的精神传统。

封面新闻:作为一名彝族诗人,您对汉语的精准高超的掌握和使用,又使您成为一位卓越的现代汉语诗人。汉语传统的文化脉络和彝族文化传统脉络,分别对您是怎样的营养滋养?

吉狄马加:作为一名用汉语写作的诗人,我很幸运游走于两种语言之间。而这两种语言都孕育过伟大的经典诗歌。最重要的是这两种语言都把诗歌作为了传承精神记忆和密码的重要方式。我从这两种语言中所获得的不仅仅是美学和诗学上的滋养,更重要的是,这两种语言从更广泛的角度让我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思维方式。那就是避免从单一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我的生活经历告诉我,我既是多元文化的产物,在我的身后还有着强大而厚重的中华民族文化传统。就此而言,我当然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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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最终要比恶更强大

封面新闻:2020年初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改变了全世界。很多艺术家、作家,也都作出自己的反应、思考。其中也有不少人一度感到非常沮丧、悲观。甚至无法写作、阅读。在写这首诗时,您是怎样的状态?

吉狄马加:我的状态,其实这首诗已经完全回答你了。因为我始终相信人类社会的进步都是伴随着灾难而前行的。每当我们战胜和克服一次灾难,都是人类走出困境的最好证明。尽管善与恶最终不会消失,它还会与我们一路相随。但我坚信活下去的人类总会把教训和失误作为宝贵的经验,在明天和未来加以及时的修正,从而真正的避免重蹈覆辙。这也许就是我从未放弃相信人和相信人类的理由。从很多地方看,我是半个怀疑论者,但对人类的前景并不持悲观的态度,那是因为我相信人性中的善最终要比恶更强大,否则我们的文明就不会延续保留到今天。

封面新闻:很多人说,疫情深刻改变了全世界方方面面。您如何看?

吉狄马加:疫情已经深刻地改变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变化。这一切,直到此刻,还在变化之中。我们不能回避这种变化。我们只能在这种变化中选择一种正确的方式去加以应对。这就是我们要知道,这个星球是我们大家的。一个人的生命固然是短暂的,而我们把这个星球放在浩瀚的宇宙来加以观望的话,它的时间生命或许也是有限的。这个星球上所承载的一切动物和植物,都是这个生命体的组成部分。我们没有理由与它们对抗而不去善待它们。人与自然的关系始终是我们要面对的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人类世界今天的全球化,也许再不会和从前一样,我们实际上已经置身于一个亚全球化的时代,不同国家间、不同文明间、不同价值体系间以及地缘政治都在形成一种新的风貌和关系。我诗歌的结尾部分其实就充分表达了我对这个世界和人类最美好的期待。封面新闻记者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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