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索玛花 倮伍木果诗集《拂面的风景》简评
文/许晨
索玛花开在那高高的彝山
在云端在风中娇艳的盛开
世上的花儿哟千千万万朵
梦只梦见云端中盛开的索玛花……
记得在一次演唱会上，听到了著名彝族歌手曲比阿乌演唱的歌曲《索玛花开》，欢快深情，悠扬动听，展示着浓郁的民族风采，犹似天籁。只是当时对花名有些陌生，回后查阅百度词典，方知她就是杜鹃花的彝语名称，又名映山红。索玛花，颜色洁白中透着粉红，彝人视为美好的迎客之花。农历已亥年春节期间，我的手机微信里就盛开了这样一束吉祥如意的“索玛花”……
是的，那是遥远而亲近的朋友从天府之国发来的一部诗集《拂面的风景》，作者是一位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作家协会会员、虽未谋面却诗心似火的彝族诗人倮伍木果，盛情邀请我审读并为之作评。多年来，我以研究写作散文和报告文学为主，较少涉足诗歌评论，但毕竟担任过文学期刊编辑、主编，各种文学体裁均需审阅编发，而且特别喜欢古今中外诗词作品，经常阅读吟诵赏析，看作是艺术的美的享受。这次也不例外。时值辞旧迎新、春寒料峭之际，正月十五雪打灯，我闭门谢客，饶有兴致地打开了这部诗集。蓦然，感觉如同诗集的名字《拂面的风景》一样，使我想起了一句古诗：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是春天的风景，这是大凉山、金沙江的风景。诗人如同一名热情好客又熟稔景区的导游，拉着我的手，牵动我的心，引领着一步步一程程走进了美妙神奇的梦中。看到那漫山遍野的索玛花，在迎风招展的盛开绽放着，令人心旷神怡。说真的，我还从未去过诗中所描绘的地方，可并未感到陌生，因为早就从文学影视歌舞等作品中有所了解，尤其是当年大型舞蹈史诗《东方红》中的一曲《情深意长》，使我们记住了这个美丽淳朴、勤劳善良的民族。如今看到这部出自彝族兄弟之手的诗集，备感亲切和欣喜。纵观全集，我认为具备这样几个鲜明的艺术特色——
首先，作品充满独特的地方色彩，洋溢着浓浓的家乡情结。整部诗集大约有百首左右，长长短短、不一而足；抒怀达意、丰富多彩。然而，其中份量最重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些描绘凉山风光、展现民族风情的诗篇，表达了作者热爱家乡、造福桑梓的深情厚意。比如《大凉山(1)》、《大凉山(2)》、《故乡轶事》、《金沙江》、《兄弟》、《乡愁》等等。大凉山，是彝人聚居的地方，也是彝族的代表，始终铭刻在诗人的心扉上：
英雄髻势入盘龙
百褶裙鼓舞着
像形的子嗣
谦卑的弯腰蓄势了
一个种族的驰骋
微笑的站立
更是一种精神的海拔......
只是群山乳峰坚挺
喂养着上苍的思考
龙鹰翱翔
目如射电洞穿了
骨头与软肋
期待壮阳的灵魂
总在深夜出窍
阳光勃起是无言的体悟
多情云淡风轻
义寡山高路远
——《大凉山(1)》
铿锵有力的语言、雄浑壮美的气魄，通过典型的民族服饰装扮——男人的英雄髻、女人的百摺裙，以及富有特色的音容笑貌，抒发了大凉山的伟岸和秀美，寓意着一个少数民族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特别是用意象的描绘：只是群山乳峰坚挺\喂养着上苍的思考\龙鹰翱翔\目如射电洞穿了\骨头与软肋，寄托着父老乡亲多么深沉而强烈的愿景，期待赋予钢铁般的脊梁昂然雄起，成为融入当今中华大家庭的雄鹰。
其次，富有深刻哲理的诗句，给人以有益的启迪。我们知道，一首好诗不仅仅是抒发亲情、乡情和爱情等深挚情感，同时也会以隽永的语言、奇特的意象和深沉的哲思令人深长思考，久久回味，从而悟出为人处事的道理。这在倮伍木果的诗集《拂面的风景》中，是给人印象颇深的第二类作品。包括《爱情永恒》(组诗)、《父亲》、《日月星》(组诗)、《启迪》、《抉择》等等。请看——
前世的钥匙
在今生轮回的命里
找回
遇见的门
又重新开启
——《爱》
借别人的光
知足
一满就舍
舍了
得自圆
——《月》
寥寥数语、简明扼要；字字精练，一语中的。前者写到了男女爱情，却除了题目以外没有一个字提到婚恋之意，而是从钥匙和门的指代中暗喻夫妻之情。茫茫人海，滚滚红尘，只有你们两人成为一家就是缘分，就要珍惜。而后者通过月亮靠太阳发光，以及阴晴圆缺的变化，形象地指出人在社会上需要相帮相助，互为支撑才能成功，并且应该懂得奉献取舍之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第三，诗人勤奋努力、契而不舍的写作态度，值得点赞。耐心地读完全部诗作，大家会发现倮伍木果不是一位新手了，具备较为丰富的文学理论积累和写作实践的磨练。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他就写出了一些相当不错的作品，显示出了一定的艺术才华和对生活的感悟。比如《父亲》、《简爱》、《人间主题》、《思春》等，跨度时间很长，直至本世纪的近几年，甚至还有2019年1月的新作：《诞生》、《故乡的前言后语》等等，并且大都公开发表过。中间相隔一二十年，尽管因事中断，但热爱缪斯女神的初衷不改，所以他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创作力。
请看这首写于2017年3月的《故乡轶事》：
一双双颤颤的手捧着的盖碗茶
里面泡着风花雪月
也泡着悲欢离合的时光
品一口，涩
喝一碗，香
这就是生活啊——
生命在这里永远不会打烊
看得出来，这首诗作既有现代感的意蕴——盖碗茶里面泡着风花雪月，也泡着悲欢离合的时光，又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传统诗歌的余音——讲究合辙押韵、朗朗上口。最后一句则融会贯通了几十年来诗歌艺术的发展，万变不离其宗，抒发升华了诗意人生：生命在这里永远不会打烊。此句堪称诗眼，令人品味再三。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倮伍木果是一位热爱生活和文学，虽经历风雨仍然向往光明，重情讲义的彝族汉子、大凉山的文化使者。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与著名的彝族诗人作家倮伍拉且脉动着同样的血液，这从那首题为《兄弟》的诗中有所表达，都是酷爱家乡又受到了中华文化的滋养，表达的感情是超越地域所限的。因而应该说，他不仅仅是凉山诗人，也是四川诗人，中国诗人。像天上飞来的金丝鸟一样，为了梦中的索玛花引吭高歌。
峡谷已敞开山寨
曲径铺满了
人畜沟通的方言
牛羊奔袭
骏马嘶鸣
索玛花开的胴体
清风逐一渡化
梦里梦外的日子
终将在锅桩孵化啄壳
——《大凉山(1)》
在这里，索玛花已经成为期盼家乡走向繁荣富饶的象征。
当然，有时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因为写作时间跨度太长，也暴露了有所不足：某些诗句表达略显重复，风格不太统一，有的朦胧有的直白。希望作者在今后的写作中加以注意，那就会更好了。以上所讲均为一家之言，姑妄听之。祝愿倮伍木果再接再厉，再出佳作，不断给广大读者奉献别样的风景。
(本文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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