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所有的相遇
□南桥琴
何万敏在我的心中是怎样一个人呢?相对于凉山的火把节狂欢,他是暗夜里山路上那束清澄理性的火炬!是构成西昌城金色光芒中澄明的一缕吉光!是邛海苍茫湖面上那片让人安心的云霞!
他的文字超级耐读,笔力所至澄澈明亮地透视增强着凉山,这正是一直在纸媒上编写文字几十年磨砺修为出的功夫或叫正果,当然天性秉赋也是根本,还与凉山州有关。
我从何万敏身上认出了我自己。我称他为师傅,意欲青出于蓝。呵哈!我是如此大逆不道和来者不善。凉山,我还没有来。
毕竟凉山也不在火星上,需要一个加强版的阿波罗计划才能登陆。事实上,我要去凉山的念头,像极了海床上喷出的火山水柱,冲击着深水区的海水,热力都在浓密的海水中消融于湛蓝,甚至热水鱼类悠闲自在地环游于热情隐匿的水柱丛林。
在不同的地点时机说要奔赴凉山的话,我已记不清多少次了。有一回直接与何万敏通电话把行程的时间都已经拟定了,也没有成行。
潜意识里,在世界的尽头处,有一个恒定的支撑,牢固地矗立着,即便地平线倾斜,那里也有垂直的重量。而我,似乎是在哺育一份应许的情义慢慢成长,在静静等待一个最美好的时刻,那一时刻会赋予相见更为明亮的照耀。此前的遥相呼应中,我们增强着自我,扩大着彼此。事实上,在我等待的时日里,何万敏出了三本书。
我饶有兴趣地读着:顾彼得随心所欲地游荡在田园牧歌般的大凉山上。何万敏在文中引用顾彼得沉醉难抑的描述:“这就像在梦中一样……我希望我们能够一直像这样永远永远地游逛下去,从一个美丽的山谷到另外一个美丽的山谷,在一个亲切的、宁静的和友好的小村子里过夜,或者在夏日山间温馨芬芳的山风轻拂下,从一个彝人的寨子到另外一个彝人的寨子。”来自广袤俄罗斯的顾彼得,完全被大凉山驯服,全然失去自我地沉溺其间,满足,无远弗届。
我很清楚,这种回到天然秘境的满足感由来已久,那是留存在基因链条上的性灵终于回溯到滋长生命的原初地,惊喜相认后终于宁释安然的记忆复活感,是一具肉体凡胎消融于神话场域,并加入神话剧情的生命扩张及畅游。
张定浩的《既见君子:过去时代的诗与人》,杜甫在写给李白的诗里讲,“遇我宿心亲”。张定浩说:“这是说遇到一个和自己一般好的人,却不要合二为一,也不要取而代之,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只是心里多了一份没来由的欢喜……李杜的相遇犹如梅列日科夫斯基在形容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关系时所说的,‘像是两块对立竖放的镜子,无限地反射对方、深化着对方’。”这本书我买来寄给何万敏,致谢他成都开会时还惦记着寄给我《阿来的诗》和关于凉山的书藉。
世间的相遇并非全都如此旷达安恬。
四五年前,当时正在电脑前处理工作,有可能是在我刚刚验证了一只鸟从楼顶飞过的感应默契中,手机屏幕闪出了Ⅹ君君临天下的照片。第一直觉是:这老兄来了Z城。马上又觉得这也不太符合X君的个性呵?存疑中,记不得干完活打了个什么不契洽的招呼。结果,第二天就被这黑手党X君拉黑了。为什么呀?嫌我灵性不够?无明?完全没感应到本尊大驾已经腾云驾雾光临距我仅百来公里的地方,我竟然没有惊见到佛祖显灵佛光普照?好吧!我承认,我粗枝大叶,慢怠了大师。
我极崇拜的托马斯·曼在《死于威尼斯》里讲道:“没有什么比人与人之间的这种关系更稀奇、更尴尬的了。他们怀着过分紧张的好奇心,彼此感到很不自在;他们很不自然地控制着自己,故意装得素不相识,不敢交谈,甚至不敢勉强地看一眼,但又感到不满足,想歇斯底里地发泄一下。因为在人与人之间彼此还没有摸透、还不能对对方作出正确的判断时,他们总是互相爱慕、互相尊敬的,这种热烈的渴望,就是彼此还缺乏了解的明证。”
对于不了解的人,我几乎怀着进入莎士比亚剧情的好奇心,对人物和个性的变化多端所构建的人性多元化,我承认我是痴迷的。也会有短时段的迷失,并最终回归到理性和简明。托马斯·布朗爵士在他的《爱情》诗中写下含金量最高的句子:“生命是束纯净的火焰,我们依靠自己内心看不见的太阳而存在。”
为自己的灵魂寻找相向呼应的对应物,几乎是人的一个本能,也可以说从少年时期寻找同伴时就开始了。即便后来长大成家有了子女,你还是不会停止隐秘的寻找。你试图从熙攘的浮生中将那个闪着光坚如磐石全能完美的人神一把抓出来,从他身上认出自己,安放游魂也同构更加美好的自我。
坦白地讲,隔着微信的屏幕,有时候的确会滋长一隅悄悄地角落,也真会一夜之间似乎茁壮成交叉小径的秘密花园,误以为那个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游侠终于出场了。但是,你如果以为那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神奇爱情了,我只能说那是你还没有蜕变为成年人,还在后青春期的拖延症里延宕打摆。
两三年前,我在旅行社预订一个古城的深度游,临近行期,巧得很,朋友圈看见聊得蛮相知的一位朋友刚好正在我要抵达的那座古城逗留,就发条微信告诉这位Y先生我几日抵达古城,碰巧可见一面喝杯咖啡。
想想都挺有兴味!结果当我在朋友圈发出一条落地的信息,我们万众注目的Y先生秒回私信说:我已离开古城,你去那里干吗?
我干吗?追天王巨星行不行?算是与之前的被拉黑对称平衡了吧。过了些日子,我们珍贵的Y先生在我的文下留言:“想象着说话!”我一点也没有吃惊,庆幸遇见这样神奇的婉约,从九歌蜿蜒而来的婉约。
“若有人兮山之阿。这七个字,起得真峻峭,明明是自己有满满的话要讲,却非要说是另外有这么样一个人,好像有些话非得戴上面具才能说似的。这是一种怎样的珍重呢,珍重到不敢直接和对方讲心里话,也许是太骄傲了,骄傲到对自己严厉,不断地省察,生怕说错一个字。即便戴上面具,还是有些不安,所以要先说一个‘若’字。”张定浩是如此知音山鬼,他是跨二十、二十一两个世纪的谦谦君子。
X君和Y先生,他们俩给我上了珍重与相见的实验课,与其说是被动接受毋宁说是我参与了合谋。我从这个实验课里学会一件事,就是无情地剖析自我,看清自我。“我不寻找珍宝。”蓝蓝在诗歌里说,我想我真切听见了她的深旨。但对于人与人之间的爱与情义,这份骄傲是不够的,有时候,我们以爱的名义出于自我需要的付出也是错误的。我告诫自己:“你必须不断提纯你的爱/分拣出自己需要的那部分付出/黑暗里的伪装/剩下世界需要的远距光束/只粹取星光,恒远,沉默/有也是无。越出爱的桎梏。”
我的这束光抵达凉山了吗?
(南桥琴,《中国民航》杂志专栏作者,头号地标《阅读中国》作者,联合领衔河南阅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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