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组诗）
马慧聪
花
油菜花又要盛开
我认为它们不是要给春天
一个交待，而是想给
菜根一个交待
还有梨花杏花打碗碗花
包括这尘世间的
无尽繁华
都说男人四十一朵花
最多再有五年
我也会开花
给母亲一个交待
那时她就六十好几了
可不可以我作菜根
她作花
大树王
前几天长安下大雪的时候
我想起了临安的大树王
那棵大树王，躲在天目山上
身躯早早烂透了
头顶还有绿枝冒出
就是那些隔着泥土的绿
让我不适时宜的
想起了大树王
一棵被食品袋瓜子皮围着的大树王
一棵要死要活的大树王
请原谅我的不适时宜
原谅我把雪看成盐，把活着的大树王
说成是死了的大树王
与铁和解
我的悲伤来源于繁华之下的铁
铁穿过墓碑，铁穿过胡同
就像一把手枪
穿过了炕
这些年，因为铁
我走在了背井离乡的路上
仿佛一架铁飞机
在天上飞
我也一直在尝试着
能与铁和解。等待铁长出花草
鱼虫就会来
贫穷限制了母亲的想象
在大凉山古鸠莫村
彝族大爷指着一块菜地对我说
这些是城里人爱吃的牛皮菜
我们吃白菜、青菜、菠菜
牛皮菜用来喂猪
最后这句话，他一直重复着
让我想起了老家的灰灰菜
它们现在成为美味佳肴
被搬到西安的餐桌上
只是漫山遍野的灰灰菜
母亲从没给我
吃过一口
水解百毒
小时候疼母亲
所以她的话我爱听
记得我每一次生病
母亲总会说一句：多喝水
水解百毒
往往在她买药的路上
我就八碗十碗热水下肚了
如果喝饱，我再放点盐进去
直到她出现在月光下
西药治表，中药治本
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杯又一杯热水
成为我与母亲的药引子
我们百毒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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