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红橘子

宜宾晚报 2019-01-31 10:55 大字

也许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在瑟瑟秋风里行走的老人让我想起我的奶奶。老人衣衫单薄,脸上是密密麻麻的皱纹,偶尔歇下来时会抬头望望前方。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人老了,有老的苦楚,老的无奈。我看着老人,思绪便飘回遥远的大山,我的大凉山。

1999年的大凉山是一缕炊烟,一座土屋、一道门槛,一棵树。

僻静的村庄里,泥土砌成的碉堡古老、结实、宽厚。一扇木门锁得紧紧的。门槛上站着两股辫的小姑娘,六岁左右,身穿红色棉袄,咧开嘴笑着向远方张望。离这座碉堡六百米远处是一座矮小的土屋,没有大门,也没有铁锁。土屋是老人的家,她一个人住在那里。傍晚,儿子和女孩常常去那里陪她吃饭、聊天。也有很多时候,老人早早就睡了。

人们说过她身世,说她曾经富庶,但后来嫁给爷爷,穷苦一生。那个年代的大凉山,女人们都穿裙子。穷人家女人的裙子一般及脚踝或者更短,短一些可以节省布料。但老人一年四季都穿一件灰绿色的长裙,走路时裙子拖得长长的,人们说即便她已穷愁潦倒,但依旧能从她拖地的裙子看出她曾经的富贵。

她有一个弟弟住在城里,是个干部。过年过节,他便把老人接过去,过完节她会带上一些零食回家,比如花生或者红苹果。不过女孩最喜欢红红的橘子。女孩大老远就能看见老人站在土屋前朝她挥手,手心的橘子在落日的余晖下发出诱人的光芒。女孩立刻从门槛上跳下来,蹦跳着向她跑去。女孩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吃完橘子她总是舔舔手指,意犹未尽,她吵着闹着明年要跟奶奶去过年。

第二年春节,老人对女孩的爸爸说自己老了,不想再跟着凑热闹,过了那么多年,够了。女孩听后,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她还记得老人答应过,要带她去吃红橘子。老人实在不忍心,便拄着拐杖牵着小女孩进城去了。可是这回,刚到城里的第一天,她就生病了。等小女孩玩够后,她们回到家,她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家里来的亲戚朋友一天比一天多。到后来,矮小的土屋里黑压压的都是人。那年三月末,春风桃李花开的日子,老人静静睡着了,从此没有再醒来。

有人说:“哎,去了去了。”她知道那是说奶奶去世了,但她还不懂生离死别的意义。她没有像爸爸那样嚎啕大哭,只是一瞬间,她感觉全身的血液变得冰冷,一阵头晕。这也许血液与骨肉的感应吧,每当想起她便感到欣慰,那么老人从未死去,而是一直活在她的血液里。

这是我和我奶奶的故事。此后的很多年,每当我看到红红的橘子,我的心里总是搅起阵阵刺痛。我努力去记忆深处搜索奶奶的轮廓却没能如愿。我能记得的是她那灰绿色的拖地长裙,记得那矮矮的土屋和屋顶的烟囱。

更多的时候,我匆匆地赶路。至于这一趟终究要走向何方,至今我也没能找到答案。唯有落日余晖里闪耀的红橘子一直在我心头闪耀, 人都有垂垂老矣的那一天,但愿每一位老人都被岁月温柔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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