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背篼
背篼是乡下人赖以生存的重要物件,它承载着历史,创造着财富,凝聚着欢乐,饱含着艰辛,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遥远的地方一般都会有风景。
在沉淀着千年历史的龙华老街,我们远远便看到七八个山里人,或坐或站于街沿边上。他们的年纪约莫四、五十岁,大多口衔叶子烟,漫不经心地聊着,不时盯一眼重叠摆放于面前的二三十个大小不一、崭崭新新的竹编背篼,悠哉悠哉地静候买主的到来。这些人,这些背篼,连同长满苔藓的青石板街面,形成龙华古镇一道独特古朴的风景线。
走到近前,浓浓的竹香味扑面而来。稍加观察便知这群卖背篼的山里人属于乡村里心灵手巧的那一类。在我们屏山老家,能够用竹子编背篼拿上街去变卖换回油盐钱的人叫篾匠,属于乡下“五匠”(木匠、石匠、篾匠、泥瓦匠、刀儿匠)之一,是很受尊重的手艺人。眼前的情形,瞬间勾起了心中诸多埋于岁月深处的记忆。
背篼这个东西,在老家乡下可谓家家都有,比比皆是。老家的背篼,多是用茨竹划成篾条手工编制而成。背篼无论大小,外观大体相似,都是下方上圆。四指宽的背带是用棕丝缝制而成,上宽下窄,棕丝防水耐磨。背带上半部片状便于附肩着力,下半截绳状易于连接后背,柔软不勒肩。近些年随着塑料编织带的出现,一些篾匠将其简单编织,成为编织背带。山里人使用背篼这种工具,爬坡下坎十分方便,人与背篼合为一体,紧紧地贴在背上,既安全又实用。不像平原人爱用扁担挑箩篼,道理跟山里人用背篼一样,不同的是因地制宜,在哪面坡唱哪面歌罢了。
背篼既实用又实惠的功能,当是祖先在长期劳作过程中的创造发明;编背篼的技术,则是他们在实践中不断摸索提高的一项特殊工艺。应当说,这是先人智慧的结晶。家乡人对背篼的称谓大约为三种,即大背篼、小背篼、背篼儿。大背篼高约70公分,背篼口面直径约50公分,容量大,装得多,主要是用于收苞谷(玉米)、背谷子(稻谷)、打猪草、割牛草、捡烧火柴等等,这是劳动必备的主打工具。小背篼体积比大背篼小一半,容量不大,主要用于上街赶集、走亲访友等,用途相当于挎包。背篼儿就更小了,它其实是个小物件,也就是篾匠家里编来供小娃娃玩耍的乡村玩具。
乡下人一刻也不能离开背篼。很小的时候,我们便开始进入打猪草、割牛草的行列,老家那一带的孩子都要力所能及帮助家里做些事情。“乡下无闲人”,重活干不了,轻活是必须做的。干活时自然少不了背篼,而且背着的一定是个大背篼。漫山遍野东寻西找打猪草,割下的猪草只需反手一甩,它们就稳稳地进入到背篼里去了。
我和背篼的感情,主要来源于父亲。父亲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凭着头脑精明和过目不忘的记忆,他不仅是篾匠,还是木匠,算是我们那一带的能工巧匠。篾匠技术更是非同一般,筲箕、撮箕、箩筐、背篼、竹扇等这些用竹篾制作的东西,他都能编织,做工相当精细,用一句时髦话来讲完全称得上是工艺品。每年收苞谷、打谷子前,附近村庄的农人都会主动上门预约或购买我父亲编制的背篼。在那个温饱都没有保障的年代,农村孩子是不可能享受城里玩具的。我两三岁时,慈祥的父亲出于对子女的疼爱,也或许是无力购买玩具的内疚,专门给我编织了一个精巧的小背篼,我就经常显摆地背在背上,得意地四处招摇,惹得小玩伴羡慕不已,也使我从小就对背篼结下了深厚感情。
背篼给乡亲们劳作带来诸多便利的同时,有时也会伴生烦恼。为了生活,乡亲们自然也会买东卖西,这就得上街赶场,去市场上出售南瓜、海椒、叶子烟之类的农副产品,回来时买回食盐、酱油、肥皂、布料之类的生活日用品,这自然少不了背个背篼。平常还好,要是遇到赶场天或逢年过节,特别是临近春节那段时间,大家都争着上街赶过年场,那可就了不得。老街乡场上,挨肩擦背的人流如罐头里的沙丁鱼,人山人海,“背篼来啦”“背篼来啦”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拥挤被挤无以掌控,相互之间难免不擦挂,稍不留心身上的背篼挂到街上穿着讲究的妇人或小年青,轻者被恶狠狠地骂一声“眼瞎了”“乡巴佬”,重者吵架撕打抓扯让人脱不了身,十分尴尬狼狈,甚至还要赔钱。
背篼是乡下人赖以生存的重要物件,它承载着历史,创造着财富,凝聚着欢乐,饱含着艰辛,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背篼,这个从古至今深受山里人喜爱的伙伴,还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焕发出新的活力,继续陪伴我们的子子孙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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