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承载一份美丽
□ 毛永标 （凉山）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读到《道德经》中的这句话，便为水的善与胸怀所折服。
世人说：水乃生命之源，世人皆因此亲近水。幼时的我也喜欢水，喜欢和水亲密接触的感觉。彼时年幼。家里农闲时，父亲总到姑妈家所在的地方找活做，挣份收入。我也常跟去。姑妈家的居住环境很好，面街邻水，能找到许多欢乐，我一直惦记，每有机会，总争着去。
姑妈家后院门外，一条小河自远处而来，复流向远方。这就是我最喜的地方。说是小河，现在看来也仅比沟渠宽一些罢了。但在当时，以我在数十公里的高山上远观金沙江“不足盈尺”的经验来看，已经非常辽阔了。
喜到姑妈家，也正是为了这条河。和今日的平直相比，那时这条小河尚且蜿蜒在这个平坝之中，堤岸也是土石，徐徐延伸入河。河水汩汩，流经村落，成为孩子不设防的乐园。在这里，我是个外来者，因为水，很快就融入了孩童的群体。
河水清澈透亮，缓缓流动。河中甚少杂物，偶尔有几张落叶、几根枯枝在水面颠簸，如帆舟。阳光光影、青山蓝天在河底荡澜，每一株水草、每一块鹅孵石，就连藏在水草之间的细小鱼儿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水底、岸边，也少不了许多隐藏的“秘境”可以寻幽探奇。一群小伙伴就像一群小鸭，一整天一整天地泡在小河里，掏小洞、捉泥鳅、网小鱼、打水仗、玩“狗扑”……遗憾的是直到现在我都没学会游泳。
傍晚，在姑妈千呼万唤下，方带着一身的泥水回家。姑妈总轻轻敲着我的头说：“淘气，能不能别这样玩。”我总有一种被宠溺的坏小孩的感觉，嘿嘿傻笑。
到得入学年龄，便少有时间再到姑妈家。虽然上学途中也有一条河沟，大石林立，池洞密布，但在这里捕鱼捉虾，再没有幼时的那种感觉，许是饥肠辘辘的原因吧。
在那时，这条弯曲平坦的小河使我们的存在变得柔软起来，水底倒映出岸旁民房的青瓦屋顶、天际的群山和云朵，亦同波浪绵绵荡漾，一切都柔软了。沉浸在这水墨画里，痴了，有时都会忘了自己的存在。这是这条河、这道水给我最初的浪漫感觉。
在中国文化里，水有非凡意义，中国人的智慧其实是水的智慧，在中国山水画里至少有一半是水。据说老子的老师常枞辞世时，老子向他讨遗教：“今后，我将以谁为师？”常枞说：“你当以水为师！”并问他的学生：“牙齿和舌头，谁刚强？谁柔弱？”随后张开他的牙齿全无、唯余舌头的嘴巴，这是老子所学的最后一课。
我们与自然和谐相处，自然是没问题的，相融相处的至高境界是“浑然一体”，而这尤其适于水。在我们的世界中，因为有水，鸟儿才唱得很动听；因为有水，鲜花才开得漂亮；因为有水，天空才有美丽的白云……诗云:“生成云水性，偶与凤鸾群。”在山间，在旷野，举目，低头，侧耳，呼吸，满满的全是水的所在，无所不在。因为水的柔与包容，人的心灵才能与水深度契合，才能洗涤我的灵魂，褪尽浮躁喧哗，尽显高雅拔群、自由不羁。没有水的生活，心眼也会枯干起来。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水相依，才给我们无限遐想。水至柔，山至刚，人与山水相融相和，胸有美曼山水，人则神采飞扬；凡得山水之境者，必然心清气朗。
水之于人，其意义自不必说，亦唯有一河清水，才能赋予我们生命与心灵的“鸡汤”吧。然，利益的驱动，太多的人对水和自然并没有给予尊重，非法排污、设障、捕捞、养殖、采砂、采矿、围垦、侵占水域岸线，无所不用，水越加失去存在的土壤，失去曾经的灵性。2016年12月中办国办印发《关于全面推行河长制的意见》，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决定全面推行河长制，治理流域水环境。我想，受着伤的河流们，也可开心呼吸了。
“河长制”也让会东的大小河流、水库都有了自己的责任人，人力、物力、财力正在投向水体治理领域，各种垃圾、各种污染、各种非法侵占、各种无序利用正在得到有效治理，山清水秀正在回归。
今日再回去看那条小河，虽不似当年那般无邪，河堤高筑，河道平直，匆匆的河水似乎少了些欢乐，少了一丝柔美，但绿水映青山，白云戏鸭群，一切还是那么怡然自得。
水善变，多故事，我唯喜其柔之韧。
（作者单位：会东县委宣传部。作品获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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