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落树 读张在军 《当乐山遇上珞珈山》
■曾向武
当乐山遇上珞珈山,自然是一份幸运;当珞珈山遇上乐山,它就是一份托底的安慰。这是命题作文,然而却是湖北作家张在军先生的自命题。这里说的是抗战时期武汉大学西迁,他以热情作注,以兴趣为索,于是就有了流水的记账:他们的来路紧张迫切又迂绕,从前这里是什么景象,都有过什么人落脚于此,他们都做过什么事,停下脚步,风尘为歇……在我们熟悉的地盘上,脚印叠加脚印,生活重复生活,他们是那样的相似,见惯自己的脚印倒也罢了,翻看别人留下的脚印,而且是那样一群人留下的,就叫人兴然起味了。
仅仅是地名,就析出一点味道来。很多消失的地名,在张在军的书中重现,唤起人的亲切感。这些地名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石乌龟、学地头、美人坡、陕西街让庐、高西门)。它们是小城历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们或者是某件事的点注,或者是某人的足迹所留处,或者是某种趣闻的生发处,往往一看,便心有一惊。熟悉的自然在心,陌生的就是新补。随这些地名而起,人是可以翻找许多东西的。经济学家杨端六在石乌龟避难,作家叶圣陶躲空袭奔学地头,文学家苏雪林在陕西街尽头开荒种菜,学生们在美人坡彻夜恳谈,这些都是地名所系,事有所传,历史承载着它们。
地名对人是一种呼唤,久违的地名更是如此,你对着它走过去,它勾起你的记忆,把一段往事还给你。它是一团飘不去的影子,是一段抹不去的史实。如何捕捉它,如何把握它,如何析出吻合今日之义,是一个难题。
武大学子落脚的这片土壤,我们据以为生,他们借以为活。对土地而言,究竟是得力而生,还是负重而沉,看看其时的活动不难了解。
历史的埋藏,人有不同的对应。把他们放到怎样的位置,还在于我们能把他们思索到怎样的程度,换言之,他们曾经是否有过特殊的表现?西湖塘电离层实验室的活动,大渡河边中华桃花水母的发现,这是在平凡生活之上慧开的天眼。怎样看待这样的事?那个时代有多么落后,它反衬的意义就有多高,那是从低洼之处直插天际的旗帜。在自然科学突飞猛进的今天,它们是我们可以佩戴于胸的往昔的勋章。还有学校为乐西公路局设计的大渡河汽车轮渡船,校办工厂为乐西公路制造铁构件,为各单位加工制造产品,都是力促社会之事。至于学校的文化知识传播影响于社会,有《货币与银行》的印行,有《诗论》的获奖,有学生们在街头作抗日宣讲。
一座令人仰望的学府,也不尽是耀眼之事。在精神的层面他们是高出我们的,然而在物质生活方面,他们和我们一样,有时甚至相比为下。对学子们的考验,既有无良商人的欺侮,还有时长日久的物质匮乏带来的折磨。这似乎是一层秘密,其实是一个公开的事实,在战乱的背景之下,学子们能有怎样的特殊?他们有生活的正版,那是他们为了国家民族努力学习掌握知识,钻研科学,以图日后效用。他们也有生活的困顿,那饭菜的质量,“掺着砂粒发着霉味的米饭,少之又少仅盖着盘底下饭的蔬菜,连一颗油珠都没有的清汤……”那居住的环境,“一间大室里住着几十个人,是那种上下两层的双铺,窗子又小,白天也要开灯才能看清东西……”说起菜油灯,那团灯盏花照亮人的夜晚,我们是多么熟悉。“当夜间老鼠闹得厉害时候……划一根火柴,想把油灯点亮来看看,左也点不着,右也点不着,原来灯芯已被老鼠拖去,油淋浪其满桌矣……”以为过得去的,殊不知是挺过来的。
抚摸他们这一面,是我们熟悉又亲切的感受。我们和他们立足一地,同吃一种苦,同历一种难,身份的不同已抛却无隙,能共话互融。
在今天的泛泛轻快之上,有人正深沉笃实地注视着这个地方。能为今天的城市找一点什么?从前的他们能借给我们什么?张在军的书提供着这样的思考。我们从何处寻找?空袭之下,到处是焦土一片。然而焦土之上,却有他们希望的悄然生长。正是他们昨天的努力成长,奠定了我们今天有力的存在。
一块偌大的土地呈现着什么样的生活?这里的生活曾迟滞缓慢,忽有一日,学府骤至,由是生活就别有掀动。由薪传带来了新的思想,它是探而求知,知而能做,做而能成的原创之力孕育生长。如此,我们便能收回一扫而过的眼光,有所观看,有所思考,把一个不辱于它的后续展现提上日程。
在这里不难开出一份功勋者名单:王星拱、周鲠生、朱光潜、赵师梅、陈源、刘永济、吴其昌、张颐、高尚荫、桂质廷、李国平、李浩培、叶圣陶等,他们是武大的领军人物、各院系骨干代表,都在自己的领域做出了非凡的业绩。如果再加上武大走进又走出的多名院士,那就是一幅洋洋大观的英雄图谱。
抗战胜利,武大东归。
正是,有凤凰兮,为避燹火,来彼树上。栖居栖居,火既灭兮,乘风别离。
读罢此书,既领略立校为人的宏大之气,又得到失却情感的添补。宏矣,为国之志;情矣,糙米淡菜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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