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有漫长的履历 （组诗） 韦 佐
之一像是倒叙
不知多少年了。我惊喜于它的呈现
像他乡遇见故知
穿越山河。依旧身披草木的颜色
奔跑的步幅
略大于秋风和往事
乐山，重庆，遵义，贵阳，南宁……
其中，不曾遗漏的
两个小站名——
一个叫麻尾。另一个，叫金城江
那是我人生的一个起点站——
从1984年到1987年
从金城江到宜山
从龙江河的左岸
抵达山谷祠旁的读书声
所有地名都是历史
却又是江河一样无法改变的现实
如同这么一次奇遇，让我惊异——
2018年8月20日
在乐山，我搭上的
竟然是一趟久违
的绿皮火车
我所抵达的，不是下一个站点
和一个中年男人不堪的前程
绿皮火车仿佛把我送回30多年前
送回上个世纪
之二作别大佛
作别大佛时，八月的烈日在上
拥挤的人影在上
假如有一天，你起得比鸟鸣声更早
你会遇见
古木上眩晕的佛光
和它映照三江交汇的倒影
而此刻，你只是一股尘俗般的浊浪
顺从流水的方向
和流水带走佛影的方向
之三车上遇彝族兄弟
像奔劳的凉山。几位彝族兄弟
一路辗转
而起始于一列绿皮火车
接近人间烟火肤色的面孔
历经工地的粗糙手掌
一路找寻的
只是电话那头，工长的目的地
说不出如果有一天，他们会功成
身退，或老有所依
再次返回大山深处的春天
也许前路会太远。今晚，彝族兄弟
不用打一节火把
他们涌出车门，投奔了贵阳的夜色
之四缓行
云贵高原的黄昏一路后退
相似的暮色像瞌睡的站台
绿皮火车偶尔会打个趔趄
像短促的磕绊和咳嗽
“慢有慢的好”。在这个万事万物
欲求速成的今天
绿皮火车的顿挫
更像是一个个提醒
夜色深过山谷和隧道
灯火歇息时
绿皮火车依然铿锵
它负载着一千个梦境前行
像是一匹谙熟路途的老马
绿皮火车在续写它漫长的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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