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木匠 本报记者 刘娟
2012年2月,我遇到了生活中最大的困难。父亲匆忙从乡下来到城里,陪了我好几天。一向含蓄而不善言谈的的他,对我说了很多话:人这辈子,哪有不遇到点磕磕碰碰。你该结婚就结,只要以后好好干,日子慢慢就好了。
几个月后,我结婚了。看到女婿积极上进,女儿生活幸福,父亲的话也多了起来。小时候,母亲管教太严厉,我不敢与父母太亲近。但是却喜欢父亲。
父亲外出归来,总会给我捎回几颗糖果;我出门上学,他又偷偷给我零花钱;如今每次进城,不是带上蔬菜水果就是拎些鸡鸭鱼肉,而且一刻坐不住。磨菜刀,检查衣柜、门锁、电器是否有损坏。如果有,他下次进城,必定会挎上那个用了二十多年,笨重的工具包,将损坏的东西一并修好。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木匠出生,却喜欢不断学习,50岁还报驾校的父亲。去年6月,为学车方便,父亲住到了我家。每天学车归来,他都快步往茶几前一蹲,掏出个笔记本,写写画画。
你在做啥子哦?我好奇地问。我把今天师傅讲的东西写下来。
哟,真是比高考还认真!我开他玩笑。
透过父亲专注的眼神,我仿佛看到了他当年学木匠的身影。
给我讲讲你学木匠时的经历呗? 我边摆碗筷,边对父亲说。
要得哇!喝着酒儿,吃着菜,父亲的话,将我带到1980年秋天。
那时的父亲,刚高中毕业,差几分考上大学。本想复读一年,却不得不考虑困难的家境和弟、妹们的学业。为了不给家里添负担,父亲断了复读梦,在亲戚介绍下前往乐山市浏沟附近拜师学木匠。
20世纪80年代初,请木匠到家里制家具成为时尚和潮流。只要师傅揽了活,父亲就屁颠屁颠随师傅到主人家家里打下手。
浏沟、戴湾、峨眉等地,到处有他们忙活的身影。
打下手两个月,师傅终于教父亲做家具了。但仅限于简单的桌椅板凳。对当时流行的五抽柜、高低床、衣柜等大型物件,师傅决不让他碰,怕损坏主人家的木料。可望不可及,真难为了上进心极强的父亲。
不能亲自操刀,父亲就用心记住师傅操作时的每个步骤、比例和尺寸等等,然后抽时间记在纸上,晚上睡觉前再回顾一遍。跟现在学车一模一样。
做家具,纸上谈兵可不行,得实战。又过两月。在峨眉山里干活的一天,师傅终于答应让父亲几天后小试牛刀做个大型物件。承诺还没兑现,师傅又玩儿起失踪。苦等两三天,也不见踪影。
不能干瞪眼!父亲便跟主人家商量,希望对方同意他试着将已是半成品的衣柜制好。可主人家怎放心将如此大任交给一个徒弟娃呢?婉言谢绝:还是等你师傅回来再做吧!又是两天过去。主人家从邻居口中得知,父亲的师傅已去外地。
回家成了父亲唯一的选择。父亲说,师傅引进门,修行靠自身。回到家,他就操起工具,继续钻研木匠手艺。先是将家里的木材制成桌椅,挑到离家5公里的场镇去卖,后又凭借自己的笔记,慢慢摸索大件家具的制作方法。时间长了,各类家具也都能做,而且越做越好。“小刘师傅”也声名鹊起。
1986年,随着我的出生,父亲也有了自己的家具铺。除当地村民外,乡医院、学校、村委会等单位都喜欢找父亲订制家具。每笔订单,父亲都保质保量。
冬季是订单最多的时候。为及时交货,父亲经常凌晨4点起床,晚上11点过才休息。体力不支、睡眠不足,一点小偏差,手就可能被电锯锯伤,被斧头砍伤。受伤,对父亲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但他从不喊苦叫累。这,也让我比同龄人懂事得更早。
父亲很忙,但只要别人请他帮忙修锁、搬床、开门……他都从不推脱。记得一年冬天,睡梦中的我被一阵叫声惊醒。“刘师傅,我钥匙锁家里了,麻烦你帮我开下。”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母亲不满地说:“又是他,咋不长记性!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去了,让他自己找开锁公司。”
“还是去吧,人家在外头等起,也冷。”父亲边说,边穿好衣服,帮忙去了。
后来,随着大型家具厂的不断兴起,父亲很少再动手做家具,但当地的维修工作还是离不开他。
去年8月下旬,正是父亲学车的集训期。为赶在开学前将学校的维修工作做好,他白天在城里学车,晚上就骑摩托回乡下,到学校加班加点维修课桌、板凳。父亲说,他对学校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尽管没能上大学,但他始终喜欢学习,善于钻研,在社会大课堂里,自学会了很多技能。在我心里,父亲就是个全才。谁家的锁坏了,水泵不转了,扁担挑断了,菜板切出窝了……都来找刘师傅,真是生意好。母亲就说,一分儿钱收不到。
父亲考完驾照,就打电话给我报喜,作为参考人员中年龄最大的师兄,只有他一人以满分成绩顺利通过。放下电话,身边的朋友对我说,恭喜刘师傅,木匠一般都比较厉害。我说,为啥呢?朋友说,齐白石也是木匠。
我的父亲虽然不是画家,又胜似是画家,他是生活的画家。
向父亲致敬!
新闻推荐
本报讯(特约通讯员柳成波)为提升扶贫干部安全防范意识,着力营造关心爱护扶贫干部的浓厚氛围,日前乐山市五通桥区为该区扶贫专...
乐山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乐山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