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文学奖得主鲁敏出版“逃离”主题的小说《奔月》逃离的终点 是不是自由
□本报记者 徐敏
欲以小说之虚妄对抗生活之虚妄的鲁敏,最新出版了《奔月》,距离她的上一本长篇小说《六人晚餐》出版已经五年。这部“非写不可,不写会死”的《奔月》,以“逃离”为主题,书写了长期生活在都市中厌倦了的年轻人主动改变,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只能回归原有生活的无奈和疲劳,引发人们对“逃离的终点是不是自由”的叩问和思考。
小说是直垂人性最深处的工具
似乎每一次鲁敏有新书发表,人们都要再次谈起她的写作缘起,因为这段经历直到今天依旧标示着她写作的来路。
鲁敏18岁开始在邮局工作,20岁在柜台碰到来买邮票的作家苏童,心想,除了阅读,这不会是我跟文学发生的唯一瓜葛吧?显然这只是命运的一个小暗示,她和文学的瓜葛远不止于此。25岁的一天,快要下班的她站在位于三十层的办公室窗前,忽然想到,“可以用一根细长的绳子,顺着它垂到人性最深处。这根绳子就是:小说。”这个念头惊醒鲁敏走出窄门,通往外面的世界。时至今日,她已经出版了十九部作品,斩获包括鲁迅文学奖、人民文学奖在内的各大奖项。她的写作核心只有一个:人与人性。在诸多的人性中,她倾向于幽暗与残酷的部分。
《奔月》是鲁敏的第二十本书,依旧沿袭了她对人性暗疾的关注,这一次探讨了人们打破固有、逃离庸常的渴望和对自我身份的困惑。“我偏爱不存在的荒谬胜过存在的荒谬。”《奔月》的故事从一辆开往梵乐山的旅游大巴意外坠崖展开。小六在这场事故中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丈夫贺西南不愿相信她已死,开始寻找她的下落,却渐渐揭开了小六隐藏在温顺外表下乖张不羁的多重面目。与此同时,小六以无名之躯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小城乌鹊,开始了异境里的新生活,遭遇各种沉沦起伏,预期中的自由却并未出现,多重身份再次叠加,荒诞中显露出人性的诡谲云图……一个小六不在场,一个小六在场;一个小六是旧我,一个小六是新我,故事就在这两个时空中交替上演。
大多数按部就班生活的人都会将小六视为离经叛道的奇葩,但又隐隐羡慕这种勇于打破与飞翔的疯狂。谈到“小六”这个形象时,鲁敏说某种程度上她和小六很像,是一个面目比较温顺,但内心“长满倒刺”的人。写作之前,她做过营业员、公务员等职务,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路人甲。但在认真、耐心对待日常生活的同时又充满一个写作者的反叛、否定与嘲讽,她总有着奇怪又固执的想法:如果我从这既有的乏味的一切中消失?如果我成为另外一种人并进入另一种生活……
“逃离”是需要反复书写的母题
小说的主题是“逃离”,这并不是一个新鲜的写作母题,去年作家王安忆出版的长篇小说《匿名》也是同主题的小说。比较《匿名》和《奔月》,故事架构写的都是两个生活在都市中的人,因为偶然的机缘巧合远离了都市,开始了一段在陌生化的环境中并不尽如人意的生活。只不过《匿名》主人公是因为失忆而导致的被动式逃离,《奔月》的女主人公小六则是内因早已涌动了冲动之后,偶然机遇下的主动逃离。
近几年“逃离”的主题在文学作品以及中外影视中都有过各种呈现。从心理学角度而言,其实生活中也总在发生着各种“类逃离”的行为,如同对逃离的精微演习,比如在剧场看戏、水底深潜运动、网络隐身、修行、跳槽、离婚、搬家、换城市、移民等等。鲁敏认为,这恰恰证明逃离是一种普通存在于人性深处的困厄与执迷,值得反复追索、反复书写的现代性母题。她说,这本书里写了“逃离”,但更多是写了逃离之后的寻找与建立,打破与弥合,以失去的方式来重新得到和确证。“我相信可能每一个生而为人者,都会在生命中的某些阶段,有过对自我存在、自我人设、自我处境的反复追问,哪怕这种追问是无奈、疲劳也是无解的——这正是我们共同的命运阴影所在。我想写出这种疲劳与无解感。”鲁敏说。
小说《奔月》中的“逃离”,并非“从此过上了洒脱快意的生活”,小说中自由与飘逸的快感非常之短暂,同时伴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和疲惫,并且最终似乎又反讽性地回到了原点。鲁敏说,在本书写作之初,她觉得追寻不可能的另一个自我或另一种生活,得是非常有力度的大动作,起码像小六这样,生死未卜,上穷下落。但这本书写作完毕,她发现真正的逃离与寻找,抛弃与重得,应当是内心的局部“小动作”。有可能外在的面目与日常还是一样,但澄明与自由之境已然暗中到来。
都市暗疾+荷尔蒙的写作探索
此前鲁敏的写作主要有两个领域,一个是敦厚乡土,一个是都市暗疾,后来又拓展到荷尔蒙。此次的《奔月》既有都市暗疾的影子,也有荷尔蒙的部分,相比此前的作品,《奔月》的母题内核虽然更为现代主义,但主人公的设置更为日常,就是我们身边的普通女人与男人,就是大街上那些远远望去的无数面孔之一。越是我们熟悉的生活越难构成小说,鲁敏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她正面书写生活,却倾听着人物的私密呼吸,从平凡面孔下挖掘出诡谲,构建出一个更具深度和广度的幽微生活。
相比于前一部小说《六人晚餐》,《奔月》加入了偏现代性、精神化与“内心戏”,以及悬疑和戏谑的写作手法用来包裹“逃离”这个比较反向和奇崛的精神内核。所以,本书也采用了一些经典悬疑小说曾经用过的写作模式:双线并进,即一章写逃离都市的女主角小六,下一章写留在都市中寻找她的丈夫。反复如此直到最后双线交叉。这种写作模式能给读者带来一些陌生化的阅读体验,美国作家福克纳的《喧哗与躁动》是比较早运用多线并进写作方式的作家;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1Q84》也是典型的双线并进。这种方式鲁敏运用得并不新鲜,却比较契合本书的故事风格和主题。
在本书写作完成后的后期修改中,鲁敏曾经按不同的年龄、地域、职业找了八位读者试读。女性读者会在故事走向上提供更多选项,甚至比书里的“小六”更极端,男性的反应则不同。有一位说他对小六是又敬又“怕”,做朋友可以,但不要做女朋友或妻子。而另一位则颇为“愤然”:为什么主人公不是男的呢,我觉得我们男的更累更孤独更想逃离啊。
鲁敏认为,其实不应该有男人和女人的差异。“我在书里,小六的丈夫、母亲、父亲、情人、闺蜜,其实都有着不同‘病相投射与自我回避\’,只不过没有构成显在的逃离模式而已。或者说,是另一种方式的隐匿。”的确,生活在钢筋丛林日夜奔流不息的都市,谁不曾有过或明或暗的消失念头呢?
鲁敏希望《奔月》能替这一类人在人群中寻找到与自己一样的“同类人”,要让他们知道,有很多这样的,带着“消失”想法的我、你、他、她的存在。“这样我们可以在各自的固有生活里,耐心而顽强地继续下去,以小动作而非大动作的方式消失、隐匿、‘奔月\’,抵达自我。”
新闻推荐
本报讯(记者罗曦)10日,记者从乐山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获悉,根据《乐山市市级机关事业单位公开遴选工作人员暂行办法》有关规定,乐山市少数民族研究所(简称市民研所)面向全市各县(市、区)公开遴选1...
乐山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乐山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