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城记:一座古城的生命史》连载 乐山是夜郎王的诞生地?

乐山日报 2020-11-22 07:17 大字

竹公溪河畔 资料图片

■邱硕

“有一天,一个妇人在河里洗衣裳,看见河上漂来一个大竹筒,还听见竹筒里面有娃儿的哭声,妇人便把它捞起来,抱回家,把竹筒弄开,里面睡着一个白胖胖的小娃儿,妇人把这娃儿喂养起来,取名竹娃。

“竹娃一天一天长大,又很精灵,妇人便让他去拜师学武艺。几年时间,十八般兵器都学得很精通,武功出众,大家都喜爱他。

“那时,乐山城一带兵荒马乱,盗匪到处骚扰百姓,人们白日黑夜都不得安宁。不是这家被偷,就是那户遭抢。竹娃就用自己学的武艺,整治强盗,保护百姓。经过几年时间,竹娃扫平了盗贼,乐山才得了太平。后来,竹娃活到七十多岁死了,大家怀念他,就在竹根溪上建起一座庙子,塑了竹娃的像,取名竹王寺,又把竹根溪改名为竹公溪。”(引自《中国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四川乐山市卷》1990年)

这则乐山地区流传的传说,与晋代常璩《华阳国志》中女子破竹得儿的传说记载,以及西南地区彝、仡佬、布依、壮、侗等西南少数民族流传的竹王传说都大同小异。这些夜郎故地都广泛流行竹王崇拜,与乐山的青竹祠崇拜一脉相通。

现代人知道夜郎,多半是从“夜郎自大”这个成语来的。该成语出自《史记·西南夷列传》:“滇王与汉使者言曰:‘汉孰与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以为一州主,不知汉广大。”说的是汉武帝的使者相继到西南的滇国和夜郎国,滇王和夜郎王都狂妄无知地问汉使:“汉与我谁大?”其实,夜郎王确实有底气这样问汉使,西汉时夜郎国在滇黔桂地区拥有广袤的土地。至于夜郎国的诞生,史籍无考,最早的记载是战国时期楚襄王派军讨伐夜郎。到西汉成帝时期,夜郎王因为反叛汉朝,被灭国,夜郎人四散流落。

然而,在西汉时就消失的夜郎,其传说和信仰不仅在其故地存在,还辐射到蜀中各地,在嘉定绵延了两千年。唐代女诗人薛涛写有《题竹郎庙》:“竹郎庙前多古木,夕阳沉沉山更绿。何处江村有笛声,声声尽是迎郎曲。”薛涛曾在嘉州短住,这首诗多被认为写的是嘉州竹郎庙,竹郎即为竹王、夜郎王。直到清末,乐山城北十五里处还有祭祀夜郎王的青竹祠。

夜郎文化的流传大概与乐山特定的地理位置和城市特质相关。乐山城处于四川汉地与周边民族地区的缓冲带,是蜀地通西南夷和西藏地区的主要古道,承担着多民族之间交往融合的城市功能。一方面,乐山在历史上本来就曾长期被周边少数民族占据,比如魏晋南北朝时期被北上的僚人所据。另一方面,乐山长期处于民族杂处的状态。唐宋时期到嘉州宦游的外地官员,经常把乐山视为边城夷乡,刺史岑参说“尚以名宦拘,聿来夷獠乡”,刺史薛能在嘉州写的诗歌题目和诗中常有“边城”二字,如《边城寓题》、《边城作》、“边城不是意,回首未终恩”。宋初乐史《太平寰宇记》还写:“州民与夷獠错居。华人其风尚侈,其俗好文。夷人椎髻跣足,短衣衽,酷信鬼神,以竹木为楼居,不知礼义,法律不能拘。”书中又记载说,宋初嘉州犍为郡土著主户5691户,外来客户23207户。大量的外来人口一定会带来原乡的文化,因此,从南方来的少数民族很可能也带来了他们的夜郎文化,并在乐山扎下根来。

乐山历来的地方志都很维护乐山的夜郎竹王文化,与地方志一般将非官方信仰斥之为“淫祀”判然有别。比如同治《嘉定府志》卷12说:“《漠书》称夜郎,不忘王德,立祠以祀。郡属,古夜郎国也,其有祠,亦宜。”修志者把嘉定看作是古夜郎国的国土,认为立祠祭祀夜郎王是适合的事情。

《嘉定府志》在按语中甚至花大量篇幅证明夜郎国竹王生于嘉定竹溪,民国《乐山县志》同样如此。论证思路大致是:汉武帝以夜郎旁小邑设置犍为郡,犍为郡下有南安县,我们这个地方就属于汉南安县的旧地,因此乐山曾经实际是在夜郎地域范围中的。尽管竹公溪距离夜郎王兴起的遯水(今北盘江)很远,但是《蜀记》《华阳国志》里说的是夜郎王兴于遯水,没有说他生于遯水。这就像开明王朝都城在其他地方,后来迁都到成都,夏禹生于四川石纽而在山西安邑称王一样,夜郎王应该是生于乐山而兴于遯水。这样,乐山地方志生生地将夜郎王说成了嘉定籍的人。

我们读历史,重要的不是看事实到底是怎样,因为历史记录都是被记录者们选择和修改过的,历史事实也许早就消失在岁月的烟尘中;我们可以把握和真正有价值的是,史家对他们所记历史的态度和情感,从中我们可以窥见所谓历史的生成和构建。从乐山青竹祠的地方志记录中,我们其实很难知道夜郎王真实的生世和事迹,但是我们可以得知乐山民众真的崇祀夜郎王,而地方修志者也肯定民间对夜郎王的崇拜,乐于构造出一段夜郎王生于嘉定的历史。个中原因,不外乎是想借夜郎国来丰富乐山的上古史,靠夜郎王的名声来提升乐山的名声。总之,是为了打造地方认同感和自豪感。

抗战期间来到乐山的武大教授钱歌川,面对乐山当地深邃的“蛮子洞”时,就思绪万千:“蛮洞凿得那么深,那么大,断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难道这地方原是蛮子的区域吗?竹公溪是夜郎国的发祥地,夜郎当然是蛮子。”这种看法显然是受了乐山夜郎文化的影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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