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故乡的童谣
□李木一(平武)
在时光无涯的原野里,人生不过一串短浅的足迹,趟过朝夕,越过春秋,跨过聚散,迈过得失。在满目荒凉中能见繁华,在遍地冷清里得以温存,这就是故乡。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一个人若是流浪得太久太远,只要回头望一眼故乡,思念便会成灾。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故乡,骨子里自然而然流淌着故乡的血脉。往事如风,历历在目,低吟浅唱着那首来自故乡的童谣:“青丝蚂蚂,黄丝蚂蚂,请你大哥来吃嘎嘎。大哥不来二哥来,吹吹打打一路来。”青丝蚂蚂指黑蚂蚁,黄丝蚂蚂指黄蚂蚁,吃嘎嘎的意思是吃肉,整首童谣讲的是调皮的孩童将蜻蜓抓住撕碎后请蚂蚁们来享用的故事。年华如苍狗,走失在鸬鹚捕鱼的喉囊,好在还能在老屋斑驳的砖墙上依稀看到孩提时的影子。
故乡的夏月夜迷醉美好得像一场梦。天幕如黑巧克力般丝滑,月亮是蒙着轻纱的美人,繁星的呢喃通往长河的流向,窥视着人世间的秘密。大地铺满星辉的璀璨,萤火虫成群舞动,池塘边的菖蒲也跟着摇曳生姿。田野深处蛙声连成片,与蟋蟀声相映成趣,把夜曲挂在娇嫩的莲蓬上。清风抚摸着艾蒿的面庞,跌落在曾无数次走过的青石板老路。一缕遥远的月光钻进木头格窗棂,把清辉无声的温暖洒进白日住满欢笑的堂屋,这个叫做花朝门的小村庄正睡得安详。
每每这时,长辈们会大方端出自家做的糯米粑粑,请孩子们品尝。糯米粑粑是一种由糯米粉做成的小圆饼子,油炸过后再滚上一层糖霜,软糯香甜,美味可口。孩子们一边吃一边唱着一首古老的童谣:“月亮光光,姊妹烧香。烧死王大姐,结个满姑娘。”这是一个可怜女人的哀怨故事,大致情节跟唐代笔记小说集《酉阳杂俎》中的《叶限》差不多,只是最后的结局不太美满。
在婆婆(地方称谓,即奶奶、祖母)眼里,我永远都是一个孩子。婆婆总会轻轻拉起我的手,慈祥地与我做起手指游戏。这个游戏也有专属的童谣:“王婆婆在卖茶,三个嬢嬢来喝茶。后花园三匹马,两个童儿打一打。王婆婆骂一骂,隔壁幺妹说闲话。”
在我的印象里,嗲嗲(地方称谓,即爷爷、祖父)一直是个开朗的老人。或许是爱笑的缘故,嗲嗲眼角的鱼尾纹很深,那是蹉跎韶华中光阴给他刻下的一道道年轮。嗲嗲爱唱一些有趣的童谣,其中有一首:“三十晚上大月亮,贼娃子起来偷水缸。聋子听见脚板响,瞎子看见翻院墙。瘸子跟到撵一趟,哑巴使劲喊莫忙。”这首句句是反语的童谣,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月圆之夜,一个小偷去偷水缸,聋子听见脚步声,瞎子看见小偷在翻墙,瘸子追着小偷跑了一圈,哑巴大声喊叫。这首童谣带给我的童年许多欢声笑语,如同一颗镶嵌在记忆中的宝石,舍不得遗忘。
“鹦哥,你从哪里来?我从峨眉山上来。峨眉山有好高?万丈万丈高。峨眉山有好长?万丈万丈长。”小时候,站在故乡低矮的山坡上,望着苍穹中自由翱翔的飞鸟,免不了向不可知的远方眺望,总以为那一直想要奔向的远方才是最好的地方。长大了,故乡便远了。曾固执地为了理想,对故乡避之千里,远走他乡。可风筝飞得再高再远,线的那一端,总是系在故乡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上。直到通往远方的路途走了一大半,才发现走遍千山万水,灵魂的归宿一直徘徊在故乡。
乡愁是用亲情织成一张渔网,捕捉坠落在大地上的点点星光,低下头深情地亲吻故乡的脸庞。那些摇曳在记忆中的童谣,是故乡最原始质朴的呼唤。带不走的,留不下的,只有故乡。无论相隔万里,还是咫尺天涯,故乡一直温柔着岁月,从不曾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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