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的琐忆

甘肃经济日报 2021-01-30 00:37 大字

□吴映寰

“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这是著名作家老舍先生的话,出自他的散文《我的母亲》一文。第一次读到就被深深地打动了,因为我早已成了老舍先生所说的“失去了根”的人。

我的母亲是一位平凡的劳动妇女,也是一位伟大的女性。母亲活着时,我年轻,不懂得尽孝;母亲去世了,我却时时怀想起她,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想起她对我们说过的殷殷话语,想起她的千万种好,想起她在困难面前永不低头的坚强,想起她的勤俭节约、吃苦耐劳,想起她一生的辛苦劳作。这种怀想,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化,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强。

母亲在艰难的岁月中吃尽了苦、受尽了累,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子女。她与父亲一起含辛茹苦把九个孩子抚养教育长大成人,本该享一点清福了,却被病魔夺去了生命。一晃,她老人家去世已经12年了,我也到了知天命之年,对于母亲深深的感恩和无尽的怀念永远伴随着我。在又一个“十月一”寒衣节到来之际,我用笨拙的笔,回忆母亲生前辛勤劳作的几个片断,以寄托对母亲的怀念。

捡麦穗磨“炒面”。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物质短缺时代背景下,农家日子都不好过。那时候我们家因为孩子多,缺吃少穿,特别是口粮总也不够吃,日子过得太难心。一个孩子一张口,七、八个孩子就是七、八张口。吃了上顿没下顿,肚子里长期没油水,老是感觉饿兮兮的。为了解决口粮问题,父亲从南塬的榆中园子岔背过粮,母亲远赴宁夏中卫要过面。母亲还有个办法,就是带领我们捡麦穗。在五黄六月的大太阳下,母亲带领我们在割过麦子的地里捡拾生产队里遗落的麦穗,要与羊护长赶的一大群羊比速度。如果动作慢了,让羊群“扫”过了,就连一个麦穗都捡不到了。这些场景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记忆里,至今还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境中。一个夏天过去,母亲把捡拾来的麦穗脱粒、淘洗、晾干、炒熟、再磨成“炒面粉”,用小小的布袋子装上,我们兄弟中上学住校的人饿了时就可以“加餐”了。

拔骆驼蓬“沃”绿肥。农人都知道,“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那时候种庄稼,主要靠农家肥。化肥有,但很少,仅有磷肥、二氨等很少的几种。化肥和农家肥都不够用,怎么办?母亲有自己的办法,拔骆驼蓬“沃”肥料。骆驼蓬是一种生命力很旺盛的草,夏秋季节,野外到处都有生长。母亲带领我们去野外拔骆驼蓬,用架子车拉回家备用。在猪圈里的半拉“散”一层土,上面撒一层骆驼蓬,再“散”一层土,再撒一层骆驼蓬,如此循环,再在上面洒浇上几桶水(水要浸湿盖骆驼蓬的土,但不能渗出来)。这样,猪在上面尿尿、屙屎,经过几个月的“沤”,绿肥就“沃”成了,上到地里,便是很好的肥料。上了骆驼蓬绿肥的地里生长的茄子、辣子、西红柿、白菜、萝卜、韭菜、豆角等蔬菜,极大地丰富了全家人的餐桌。

扫落叶煨热炕。扫落叶做什么用?是用来做燃料、煨炕。在我的记忆里,每年深秋至初冬有一段时间,大清早,天还未大亮,母亲就早早地起来,去房前屋后扫落叶。有时候是傍晚去扫。扫得最多的是杨树叶,还有柳树、槐树、梨树等其他树种的。母亲把落叶扫成一堆一堆的,我们上学前或放学后的一项重要任务,是用背篼一回一回地把母亲扫成堆的树叶子揽回家,齐整地堆在煨炕堆里面。光有落叶烧炕不耐靠,母亲就掺和一些炭灰、煤渣等来煨炕。早早地备好了一冬天煨炕的落叶,全家人在寒冷的冬夜里就能睡上温暖的热炕了。母亲扫落叶煨热炕的事现在说来都成了“故经”,现在的“90后”“00后”恐怕难以理解,因为现在农人们的土炕早已被体现现代文明的电炕、床等代替了,家庭主妇们再也不用煨炕了,而落叶也不再作为燃料使用了。

在母亲的影响下,我们兄弟们都养成了勤俭节约、吃苦耐劳的品质。人活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些困难,总有遇到不顺的时候。但当我们直面困难的时候,总能想出渡过难关的办法,总能顺利度过一个个生活的“坎”。这些,都是母亲生前通过她的言传身教留给我们的宝贵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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