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空庭春欲晚

兰州晚报 2020-05-11 01:52 大字

风住尘香,花枝散尽,她已到晚年,尘世的一切哀痛或告别,一切已尘埃落定。原本应当共白首的岁月,她却孑然一身。黯自飘零,春日迟迟,少时爱慕的那些花朵,纷纷绽放来赴她的约。寂静山谷,只有一个冷静的回响,在一个星光熠熠的晚上,她终于还是化作一株纯洁的莲花,遥远而坚定地瞭望战火中渐渐颓残的大宋。

此时的李清照因时势发展所需,不得已从金华辗转来到杭州,在如此的战乱年代,她尝尽了奔波、流离之苦。世事如棋,在那样的年岁,没人知道明天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每个人的眼神都是那样的无助与黯然,每个人的心中,都怀着惶恐与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此生辜负。

她亦是懂得的,越是美好的东西,消散起来越是容易,她想留住这无情的岁月,但不知该用怎样的方式,只有写些诗,写些词,她一身的才华,倾尽于此。偌大的世界早已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地方,而她的经年心事也在风吹雨打下,随着那些污浊的河流四散开去。在一个动荡的大时代面前,个人的力量是那么渺小、无力。

“芳草池塘,绿阴庭院。晚晴寒透窗纱。玉钩金锁,管是客来唦。寂寞尊前席上,唯愁海角天涯。能留否?酴釄落尽,犹赖有梨花。当年曾胜赏,生香熏袖,活火分茶。极目犹龙骄马,流水轻车。不怕风狂雨骤,恰才称,煮酒笺花。如今也,不成怀抱,得似旧时那?”

秋日,寒鸦寂静,院子干净而清素,在那个午后,窗外树上的叶子跟随着秋风的脚步发出哗哗的响声,掉落一地金黄,她眼波一转就看到了漫天的默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忧愁开始环绕着她,在清晨,在午后,在黄昏,甚至在她的睡梦中,丝毫不肯放松紧追的脚步,她挣扎呐喊,最终无力,软软地屈服于这些沉重的相思之下,沉默又沉默,于是写出了这样精彩的词。

仿若来自她心底的梦想,小小的一枝含苞待放,可是可怜无人驻足聆听那些极其细微的声响,你只在漫天无边际的深夜,竖起耳朵,还要向上天借一点好运气,才能成功捕捉到。

芳草、绿盈、晚晴。初夏时节,以及清凉的风。

荼靡谢尽,万芳凋零。放眼世间,尽是颓残,除却梨花。

一树一树的雪白,潇洒地飘着馨香,给她以安慰。但不多时,她的娥眉又再蹙起,大抵是为了这些梨花的去留忧心,这样的安慰又能持续到何时呢?看吧,她终究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

望着这满眼的雪白,她的心都融化了,融化的迅疾,像寒夜里的电光石火,只亮了那么一个瞬间便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此时的她就如同那不久将要凋谢的梨花,朝不保夕,多少苦楚无人诉说,只能深深地吞入心底。

如今她感到心寒,总要躲进回忆里,偷偷地歇上一歇,她不知道回忆也是讲究交易的,回来太久,寻她的次数太频繁,她同样需要交付自己的心,就这样慢慢地一点点陷进去,在回忆里伤感、欢乐、忧愁,一切都是为了昨日的梨花。

繁花似锦,清风如缎。吹开了她此生最为鲜嫩的红尘,那时的她温婉娴静,低眉浅笑与赵明诚一同赏画烹茶。惹得笑声满屋飘荡、上下翻飞,但她留恋的并非是那样的闲适,只是因为有他在身边,那是她将心寄存的地方,心找到了,便安静了,有他的世界没有风暴,没有霜欺。她活得真实、自在。

李清照想要的与此无异样,只不过是生而为人,生而为女子,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最简单、淳朴的诉求,并不特殊。

但她,竟就那样失去了。并且此生无法拥有。

记忆中的汴京,车水马龙,风花雪月。如今却常常出现于她的梦中,轻薄的时月,犹如应季的玫瑰花瓣,手指轻轻一碰就纷纷掉落草丛,难觅踪迹,她的青春,她的新婚,她与他最真挚快乐的时光……

山月不知人事改,唯有那一年年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的窗外的梨花,笑傲春风,一如她细密的人生,最终都将化作一阵烟尘飘散在青天之上。

■教师点评

罗宝荣:作者以凝重而带散漫的笔触来写一代才女李清照的晚年境遇。以花喻人,亦将自己对词人的感情融于雪白的梨花中,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境界。

榆中县小康营中学九年级四班白翠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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