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是一壶醉人的酒

兰州日报 2019-02-27 02:12 大字

□尤效清

“喝一壶老酒，醉上我心头，浓郁的香味儿，再也喝不够……”大年初四的傍晚，在榆中兴隆山畔朱家湾村的一户农家庄院里，不时传出悠扬的歌声和热烈的掌声，一场别开生面的家庭演唱会正在这里举行。演唱的主角是一位身材敦实、霜发斑斑的慈祥老人。他的声音苍劲浑厚，节奏鲜明，充满了对亲人的思念和对山乡热土的一往情深。这位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的歌者，就是我仰慕已久的小舅，满堂的观众都是他贤惠孝顺的儿女子孙，时而击节伴唱，时而鼓掌喝彩，沉浸在大家庭的和睦和新春的欢乐祥和之中。担任过音乐教师的大表哥在微信视频上看见后啧啧称赞，小舅唱的是F调，一般的爱好者是难以完成的。

在我自幼的印象里，小舅就是一位热爱乡村文艺的痴人，或曰民间艺人。他天生一副好嗓子，戏剧、歌曲、小品样样在行，从当年的样板戏、传统秦腔到新时期各种门类的节目，都拿得起放得下，一直是村里文娱活动的领头雁，戏中的台柱子。即使在青黄不接、食不果腹的艰难岁月，他依然一路高歌、笑傲人生，用乐观向上的情怀趟过了世间的风风雨雨。大年初一是我们走亲访友的良辰吉日，可踏进家门总是找不见小舅的影子，年年如此。舅母笑呵呵地说，每年的今天你舅都是个大忙人，村里举办一年一度的群众文娱活动，他一大早就出门忙乎去了。小舅是组织者更是台上的主角，拿他的话说，年关节下，如果不吼几嗓子，这心里就憋得慌，睡觉也不踏实。

“喝一壶老酒，让我回回头，回头啊望见，妈妈的泪在流。每一次我离家走，妈妈送儿出家门口。每一回我离家走，一步三回头……”就在小舅于兴隆山畔引吭高歌的同时，远在河西走廊酒泉市的一幢普通居民楼内，也传出了同样情韵悠悠的歌声。这位歌者显然要比小舅年长一些，但浓眉下一双深邃的亮眼，依然透着一股子精气神，儒雅中不失青春的风采。不是别人，这是我年已83岁高龄的三舅，跟从北京、嘉峪关赶来的儿子儿媳及孙女们欢聚一堂，把酒高歌，尽享天伦之乐新春吉祥。当然，还可以说是把酒抒怀以歌代酒，抒发着一缕积压了三十多年的游子情怀悠悠乡愁。

老实憨厚的姥爷姥姥，曾养育了四儿一女，三舅是唯一一个靠读书吃上皇粮的公家人，以教书育人为终生的职业。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农村依然处在极度的落后贫困之中，三舅一家当然摆脱不了贫穷的命运。当时的三舅已有六个嗷嗷待哺的儿女，靠他微薄的工资和舅母的工分总是难以维持一家人的糊口生计。万般无奈之下，三舅于70年代末期做出了举家前往河西的决定。听说那里人少土地宽余，起码可以多种点地，吃饱肚子吧？起初落脚于金塔，饱受寄人篱下之苦，其后才在酒泉市区觅得栖身之地。如今三舅的生活已跟当年有了天壤之别，两个儿子相继考入大学，传承了父亲教书育人的职业。退休后的三舅痴迷于唱歌，把追求精神享受当做他晚年的最大快乐。白日放歌须纵酒，广场上公园里，老年合唱队伍里，总有他轻盈出没的身影，袅袅飘舞的欢歌，尽情抒发美丽的心声，享受着夕阳无限好的快乐人生。

“喝上这壶老酒啊，让我回回头，回头啊望见，妈妈你还招手。一年年都这样过，一道道皱纹爬上你的头。一辈辈就这样走，春夏冬和秋……”字字情更切，句句断肠魂。三舅的歌声近乎凝噎，深邃的眼眶里噙满了泪花。这首歌词好像就是他漂泊人生的记录，是他背井离乡，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真实写照啊！

新春一壶酒，骨肉两地情。三舅和小舅不约而同的遥遥唱和，是冥冥之中灵魂的邂逅？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美妙契合？是本是同根生，千里共婵娟的血脉交融？一壶老酒，各有特色。小舅的酒是本土文化的根，是家乡厚土里封存的陈年佳酿。三舅的酒里满是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滋味，渗透了浓浓的乡愁和对落叶归根的殷殷期盼。但这壶老酒又是相同的，是改革开放的新时代酿造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美酒，是人民安居乐业、祖国繁荣昌盛的兴旺之酒，更是普天下的老人老有所依、老有所乐、追求高品位精神生活的幸福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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