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牛佳波

西北信息报 2021-09-24 02:51 大字

在我五岁之前,爷爷在村子里已经是近三十年的老村支书了。

在那个年代,爷爷是幸运的,即便总穿着层层补丁的衣服从家里背着近半月的口粮步行多半天去上学、即便每天不到四两粮根本填不饱肚子,如此艰辛的环境,爷爷硬是勒紧裤腰带咬牙坚持直到高小毕业。

高小毕业的爷爷回到村里参加农业生产挣工分,每天按时出工收工,整年一天不落的参加生产队繁重的劳动,一心扑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收工回家路上遇到能吃的野菜会拔下来,枯了的树枝会拾起来,哪怕一粒粮食也会捡起来,看到庄稼地的野草会锄掉,路上的沟坑会填平,被踩平的水沟会扒开,在那个艰难的年代,让不到二十岁的爷爷早早地形成勤俭节约的生活习惯。

日复一日,爷爷期盼着来年会更好,庄稼有好的收成,全家有好的光景,然而靠天吃饭的黄土高坡并未将它最宽厚的胸膛回馈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日子过的远比想象困难的多,土地贫瘠雨少干旱,能填饱肚子,勉强活下来,几乎就是人们一年四季的信念。

即便如此,吃苦耐劳、为人忠厚的爷爷将分内的工作打理完毕后不忘帮助左邻右舍,加上有文化、写得一手好字,很快就进步成长为小队会计、基建记工员、大队会计等,在邻里之间留下了极好的口碑。

在新的角色里爷爷似乎有了更广阔的的天地用来作为,每年农闲的时候,在尘土飞扬的山茆茆上、狭长荒凉的沟道道里,总有他们的身影转来转去,他们渴望让整个村子拥有更多的土地,让干旱不再是收成低的困惑,让整个村庄拥有更美好的生活,一些些的思绪在他们的脑袋中浮现出来。

就这样,爷爷他们挨家挨户动员着社员们,积极组织村民修梯田减少水土流失,填沟增加耕地,修建大坝加固排洪道蓄水,修农用架子路、护路墙及桥洞改善通行条件,即便老实巴交的汉子们不懂得如何取悦动员大会上突如其来当时县委班子的工作人员,但依旧四处沟通奔波,直至1993年通了电,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老实巴交的汉子们在这片黄土地上尽情的挥洒着青春和汗水。

春耕秋收,社员们也鼓足了干劲起早贪黑的在田间地头劳作,秋收的时候每个小队的麦场上连枷上下飞舞着,小米、黑豆、绿豆等等用风车将麦糠分开,玉米、高粱、土豆、红薯等等堆满了麦场;口吐白沫的牛儿拴在不远处的树上啃着玉米杆,摇晃着尾巴的狗儿满场跳跃着,妇女们不时呵斥着摇头晃脑来偷食的老母鸡,喜悦跑在叼着旱烟杆的老人们黝黑的脸上,太阳躲在云后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切。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村民们有了自主经营的土地,掀起了空前的生产热潮。

彼时四个孩子父亲的爷爷已从大队会计、到村支部书记,同样把土地看的如生命般重要,渴望美好生活的心劲愈发强烈,爷爷总是提前将所有的土地规划好,还要挤出时间在东家田里西家地里转悠,苦口婆心安抚着村民邻里之间的关系。

时光飞逝,全村人的光景渐渐好转,爷爷开始修建自家的窑洞,半山腰的地基是爷爷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封口的石头都是爷爷一块一块从远处的石场背回来的,水是用牛车一罐一罐驮上来的,黄泥里搅拌的麦秸要用闸刀一节一节切好,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信念才能坚持的下来。

那时的爷爷就像是陀螺一样从小家到大家不停的转着,体弱多病的奶奶同样使出浑身解数操持着家中的一切,灶台上、院子里和昏暗的油灯下总有奶奶娇小的身影,四个年纪相差不远的孩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衫和漏脚趾的鞋袜,在黄土地天寒地冻的漫漫长夜里长大着!

建党100周年,爷爷收到了“光荣在党50年”的纪念章,这或许是爷爷三十年如一日最好的真实写照和精神奖励了吧!

爷爷那种始终不服输、踏实肯干的精神告诉我,只要加倍努力,吃得苦中苦,生活总归不会亏待付出的人。

在我五岁的时候,积劳成疾的奶奶撒手而去,或许是爷爷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亦或是精神支柱的垮塌使得爷爷不愿再面对这个熟悉的环境,爷爷离开陕北老家去了西北偏北的兰州,迄今为止,爷爷在兰州生活了近30年。

爷爷去兰州之后,家庭的重担落在尚年轻父亲的双肩之上,在生活艰难通讯不便和我上学的那些年,远方的爷爷总是省吃俭用将攒下来的钱寄回来补贴家用,书信里也总是对我学习的担心和苦口婆心的教导,现在回头再翻这些书信,字里行间都流露着浓浓的爱意和关怀。

记得在1999年,我和父母亲坐了几天摇摇晃晃的大巴车第一次去兰州,那是马路上车来车往、商品琳琅满目、香味扑鼻而来、夜晚依旧灯火通明的大城市,当时候二爸的事业刚刚起步还未成家,爷爷也找了新的工作,一家人挤在二爸的小货车上,坐立不安的我盯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爷爷紧紧的攥着我的手,二爸兴奋的介绍着兰州的种种,黄河边的晚风如同亲人的手拂过脸庞般温和。

后来总是喜欢在节假日去兰州,爷爷和二爸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和新衣服,带我去游乐场和动物园,爷爷总会拉着我的手给他的同事说这是他的孙子,总是一遍遍给我讲学习的重要性,总是不厌其烦的给我讲做人的道理,也总会在临近分别的时候塞钱给我,这或许是隔代亲最好的表达方式吧。

总是会怀念曾经的日子,很多的事大抵都是要经历过才能明白吧。

2011年,我在煤矿参加工作,已经66岁的爷爷也正式从兰州工作了15年的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深知煤炭行业危险性的爷爷,每次通电话总是少不了注意安全的叮嘱。

后来,我总会极力要求每年过年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兰州、榆林或老家,现在我在榆林已经成家,和父母住在一起,老家的房子翻修一新后锁了起来,二爸兰州的生意忙的不可开交,爷爷总想回到生他养他、有他人生中最美好时光的村子里,和那些还健在的同龄人聊聊过去,看看曾经用脚板丈量过的梯田和山茆沟壑,看看闻闻那熟悉的山水气息。

现在爷爷依旧生活在兰州,身体还算硬朗,能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每天会去门口的超市转圈,会看新闻联播和戏曲频道,还有二爸他们无微不至的关心,每次通电话,第一句总会问到我的孩子怎样怎样,隔代亲似乎又再次体现在爷爷和女儿身上,只是独居的爷爷缺的是更多的陪伴。

所以我总会找时间去兰州,带着女儿,陪爷爷吃一碗牛肉面,和爷爷一起逛超市,给爷爷做几个菜喝几杯酒,递支烟听爷爷讲讲过去的故事;爷爷也总会说这家的牛肉面能便宜五毛,下午超市的菜比早上便宜,自己买的散酒喝着更易入口,而现在每次分开,床头柜、枕头下、坐垫下都成了给爷爷偷偷塞钱的地方。

在爷爷挤满皱纹的脸上、在女儿童真的笑声里、在日常生活的细碎里、在点烟时闪烁的火焰里、还有爷爷略蹒跚的脚步里,总是能看到未来日子的生机和喜悦,而爷爷那些朴素的生活习惯是我一辈子的财富!

后来,我也总想回老家呆一呆,在修葺一新的院子里、后沟楼湾的旧窑前、一条条的梯田和一座座的山茆茆上,在这些爷爷曾经用脚丈量过的每一寸的土地上转转看看,和村里的人们坐在一起聊聊天,递上一支烟,听他们说说邻里聊聊旧事,往往没有重点,却会觉得舒畅放松。

现在老家院子里的枣树依旧生长茂盛,假期里父亲总是会带着我的女儿回去待一段时间,也会在枣树上做一个秋千,荡啊荡,就像我小时候,爷爷把我推的很高,党徽在胸前一闪一闪,笑声环绕在树梢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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