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六首 ●王选
诗六首
●王选
倘若老旧的房门开了
老屋腾空了
土炕堆起了粮食
墙壁上整齐地贴着几页诗
我二十岁的手抄
字体和词语都健在
只是安静地落一把锁
我梦见长满了杂草
足足有一人深
房门也在某个雪天开了
北风正紧
黄河
一到兰州就慢了下来
感受这里的沧桑，贫苦
我第一次见黄河是在二十岁
风，凉的透彻
云的厚重超过我的心情
整个下午太阳都没有出来
旁边的人已披着薄毛衣
我们一起看着黄河中央的羊皮筏子
如何接受水浪
它的命运
包括周边的小镇
未名小村
雨线是眼睛
在屋檐下睁着
走失多年的人，还没有回来
留在了某个季节
按时吃饭，行走，晒冰冷的太阳
累了就找棵树睡一会
或者苞米地
所有的声音，包括鸟鸣都听不见
屋后的韭菜不知自己何时被斩断
孩子在炕上睡着
老人专心擦着红砖铺成的地板
我很熟悉周围
大日子守着田野
殷勤地把秋摘下
田里和街上的女人一样丰满
仿佛成熟的不是季节
还有些鸟，没日没夜的叫
我以为可以缓解生命的痛苦
但是并不能
不能给他们一块巢穴
北方落叶层层叠厚
有时刮大风
有时下大雨
孤独一次，就永远孤独
下午的太阳很温顺
再往后一点，就觉得凉
在树下站一会，就得离开
脚下和身旁
有新活的东西，也有正在死去的
没有几朵云
还是在很远的地方
正在离开
周围没有人和我谈论天气
大概和我一样
都在找有缘人吧
叫不出名字的草原
如果我是草原
我便只住一只鸟
一间房子，一个木门。算是店面
不修路，黑夜自然知道怎么来
甚至不知道自己就是黑夜
容纳了整个草原
第二天，太阳路过
覆盖了我的屋顶
我想象有很多人走来
直到看到我的房子
才收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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