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塘吃碗面
□黄良顺
想起许若齐老师的一段文字:“每次回屯溪,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桥头的一家小饮食店吃碗馄饨,即便紧随其后的是一顿水陆杂陈的大餐。嘴一抹,匆匆赴宴。”我到上塘吃碗面,虽未像许老师那样急迫,但每次值班若干天,回到屯溪家里,必然要去吃碗面,风雨无阻,春秋不易。出差若干天亦然。有时畅饮过后,次日早餐,一碗面条下肚,被酒精纠缠一晚的胃,也才会慢慢安静下来。
陆文夫的《美食家》里,有个叫朱自冶的,早上眼一睁,便是坐着黄包车“到朱鸿兴去吃头汤面”。我自知没这“嘴功”,非“头汤面”不吃,但对面条的材质,汤料的配置,烹煮的火候,浇头菜的品种和口味还是有些偏好的。即便在家,也不得不承认妻子煮的面条就比我自己操刀的好吃,尽管材质、浇头一样,火候和汤水就是各自手艺了,学也学不会。
记得三十年前刚来屯溪工作那会儿,阳湖路口一早点小摊,几根竹竿撑块塑料布那种,摊位虽简,但那面条软韧适当,汤水油而不腻,尤其笋丁杂酱、黄花菜浇头,一绵一软,正合我意。那会儿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每天早上一碗面,一吃就是十几年,“面条摊”也成了“面条店”。近两年再回阳湖,“面条店”有了一个大红招牌——“香红面馆”,店内宽敞,座椅整洁,面条杂酱口感依旧,只是我钟爱的黄花菜少得可怜。现在菜价飞涨,我也不好意思加添,毕竟在阳湖吃一碗面,一直比江北这边便宜一块钱。
十几年前,我搬家至江北,高居复式顶层,宽宅敞亮,面江临水。坐在楼顶大平台上,朝迎江雾晚观霞,东边太阳西边月,炒两小菜,把酒临风,亦是隔三差五的乐事,然我的早餐习惯基本没变。起初钟情于广宇桥下的“桥头面馆”,面条倒无别样,笋干浇头正合胃口,猪后腿精肉,五城龙湾茶干,干笋丝绵软柔嫩。尤其笋尖杂酱,细如肉糜,舀一勺添入汤汁,咸鲜倍增,面也入味三分。然老板年过古稀,没几年就“告老”歇业了。
此后移餐长干路菜市场对面的“汪家面馆”。太平小笋面,面条筋道,汤汁浓厚,笋干浇头,正好满足我食笋偏好。儿时深居大山,绿竹似海,笋至少占据半年餐桌,在我贫瘠的胃里留下永恒的记忆。即使现在“小康”之后,笋依然是我的最爱,春天毛竹笋,夏天竹鞭笋,冬天冬笋,笋干更是一年四季不断。汪家面馆的小笋取自山中野生燕笋,其纤维细腻,肉质瘠薄,徽州人一般用于制作“茶笋”。精明的太平人或是看到“大笋”肉质肥厚,过于腻味,于是将“小笋”晒干,手撕成条,刀切寸断,五花肉精烧,野笋的软韧清香恰到好处地满足了现代人油腻的味口。
几年后,汪家面馆从菜市场对面搬到菜市场西面,再后来不知搬哪去了。那段时间,我曾到附近的“兰州拉面”吃过两次,或是习惯了徽州传统面条的软滑,及浇头菜的鲜香重味,总觉得拉面太硬,牛肉太柴,吃到肚里,还能感觉有东西撑着。那年去兰州,一早起来,特意打车去“马子禄总店”,据说是“最正宗”的兰州拉面。其时店内人头攒动,煮面是煮面,浇头是浇头,两个窗口分售,所谓“浇头过桥,味道不串”。我们兵分两路,排队二十多分钟,才捧上面条,热腾腾,油汪汪,但除其牛肉味纯,肉质细腻外,面条与之前所吃无异。此后,我再也没吃过拉面。
汪家面馆之后,我还吃过几家,不是面条缺少筋道,就是汤汁过于寡淡,浇头菜也少有合我胃口的,不是笋干泡发不足,就是未酥烂入味,或是分量过少,直至四五年前在上塘偶遇“红伟面馆”。
面馆门面为原一楼住户所改,极小,仅容三四张卡座条桌,煮面锅台横置门前,十多个大钵小碗,一溜子排开,笋干丝、青椒丝、黄瓜片、黄豆粒、腐竹段、黄花菜、生姜片、腌辣椒皮、杂酱萝卜丁,等等,食客各取所需,很有在家随吃随取的感觉。且其面条筋道嫩滑,咸香入味,每日食客如云。
老板照样是夫妻两口,分工明确,男主个小精干,负责采买制面收碗抹桌诸事,顺带煎着荷包蛋,面馆大红招牌下标注的“自制面条”就出自他手。我与老板夫妻熟稔后,某日食毕,向其讨教窍门,答曰:“碱是骨头盐是筋。”至于冷水和面,还是温水和面,盐、碱比例如何,我就不便细问了,毕竟那是人家吃饭的家当,再说我对自己在家煮面也无信心,更别说“手擀面”。
女主微胖娃脸,掌勺煮面,浇头菜七八上十样就出自她手。她烧的浇头菜均用菜籽油,即使笋干黄花菜这种“吃油”的干菜,也不用一片猪肉,甚至调制汤料也非我们常用的“新鲜熬制的猪油”,仅是烧制大排留下的汤汁,直接颠覆了徽州人“油煎破草鞋”的传统烹饪理念。要不是女主亲口所说,我吃着笋干、黄花菜,享受着味蕾的满足和咀嚼的快感,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些浇头菜竟无一丝荤腥。
这倒是符合现代人回归自然的饮食习惯。
几十年来,我盯着一碗浇头面,不知算不算饕餮之徒。在徽州人脑海深处,“好吃”总是连着“懒做”的,我自信自己不懒,当然,我也坚决不认同《美食家》里那个高小挺的观点:好吃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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