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对话频繁出走的十二岁男孩张锦程 宝贝，怎样才能守住你的心？
?被找回在家的张锦程。
12月1日早晨，初冬的兰州艳阳高照。兰州市城关区，一处低矮的临街店铺里，12岁的张锦程正在套间里伏案写作业。这个看上去文静可爱的小男孩，从2015年开始便频繁离家出走。最近这一次出走，6天时间辗转西宁、北京、天津等城市，最终被天津地铁站工作人员拦下通知家人。11月29日晚，张锦程被其父亲从天津接回兰州。
4年时间出走数十次，究竟是什么原因？记者就此来到张锦程家，试图打开他的内心世界。
1这次出走，5天后现身天津
11月22日，12岁的张锦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上学。当他的父亲接到老师的电话后，才意识到孩子又一次离家出走了。张先生发现，他装有1500元现金和银行卡的钱包也不翼而飞。他开始在兰州到处寻找，并在网站发布了寻人启事。直到当天晚上，还是没有一点儿子的消息。张先生急忙向警方报了案。
通过监控查询得知，儿子趁着他出门倒垃圾时，从家里拿上了身份证、钱包。又拐弯抹角趁他招呼客户时从身后绕过出了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先到了永昌路找了一家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出门吃饭，又到张掖路去了一家电影院，之后乘车前往刘家峡。在刘家峡乘坐长途班车直接去了西宁，到西宁后，视频中断，不知所踪。
就在青海、甘肃媒体接力寻找孩子时，11月27日下午5时许，张锦程现身地铁天津站。他在客服中心询问工作人员：如何前往“天津之眼”？此时，客服中心张赫鑫注意到，小男孩在客服中心已经徘徊了一段时间却没家长陪同。客运值班员邓越得知情况后，立刻在全站进行搜索，最终在天津地铁2号线站台找到小锦程，并通知正在巡站的值班站长徐斌。
通过与张锦程的对话，徐斌得知其为兰州人，于是向其要了家长电话，给其父亲张先生打通电话确认了孩子的信息。随后，地铁工作人员又联系到天津公安公交分局民警，在民警的大力帮助下，一边安抚锦程的情绪，一边带着张锦程到天津派出所进行备案登记。当晚，民警将锦程送到天津市救助站。
在27个小时的焦急等待之后，11月28日晚8时许，地铁工作人员终于和赶来天津的张先生会合。当晚10时许，走失170个小时的小锦程和父亲团聚。这场跨越了1500多公里的爱心接力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当晚11时许，天津地铁工作人员将张锦程父子安置在天津站附近的旅馆。11月29日，得知这对父子就要乘坐天津地铁前往机场踏上回家之途，地铁天津站值班站长徐斌一早就为小锦程准备好了零食，参与当天救助的地铁工作人员也纷纷来到地铁站为父子俩人送别。
2自述出走后的经历
12月1日早晨，初冬的兰州艳阳高照。在兰州市城关区一处低矮的临街店铺里，12岁的张锦程正在套间里伏案写作业。套间里靠门位置摆放着一张角铁货架，门对面是一张大床，货架与床中间的空位置靠窗户摆着张锦程的书桌。几年来，张锦程就在这张书桌上消磨着童年时光，他父亲在外面做机器修理工作。
记者与这名12岁的小孩进行了沟通交流。这个看上去文静、憨态可掬的小男孩，因为无数次的离家出走，牵动了不少爱心人士的心。他的生活背景、接受的教育情况也为众人所关注。记者在和张锦程聊天中打开了他的心灵世界，也还原了这几天的“出走”经历。
张锦程说，他从西宁直接坐火车去北京，到北京待了三天。他在国贸站下车后又去了万达，在万达嘉华酒店大堂过了夜，后来还去了国家博物馆，还在国家图书馆看到有很多很多的书。”他说，在北京的三天几乎都在图书馆度过。
小锦程说，这次出走原本打算不回来，想在北京或天津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当记者问其年龄这么小，能找到工作挣钱养活自己吗？“我在王府井就自己挣钱了呀！”锦程未加思索地向记者聊起了他在王府井“赚取第一桶金”的经历。
“我看到有报亭，一家报亭子外面放着一大摞报纸，都是过期的包括电影类的当地报纸，我想我可以卖报纸挣钱，这么大北京，这么多人总不会没人看报纸吧？”张锦程提高了声音继续说，他走过去与报亭老板商量，说自己只有两块钱，于是对方痛快地让他把一大摞报纸拿走。于是他开始卖报纸，一份报纸2块钱，这些报纸卖完，发现已经挣了200多块钱。之后他乘坐高铁去天津，在地铁站打算前往“天津之眼”时被拦了下来。
记者与其交流，从开始的摇头点头和渐渐打开心扉话多了起来。记者发现，这个孩子了解的外界知识非常多，对于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可谓见多识广。
这次是他出走最远的一次。张锦程说，他上次最远去了嘉峪关，在火车站被警察发现但他还是溜走了。结果到嘉峪关乘坐出租车时，司机报警，他又被找回来了。
3为什么要频繁出走？
“这些年你出走了多少次？有十次没有？”面对记者的提问，张锦程并不避讳：“记不清了，比这多多了！”“为什么要频繁出走？”当问及这个问题时，小锦程沉默了。记者看到，他的眼眶涌出了泪水。“我太闷了！我就想出去，我就喜欢自由自在。”他说。
张锦程告诉记者，他并不是不爱上学。在学校，他的功课要数语文成绩最好，能考七八十分。“我的作业题我爸爸也辅导不了，有时候让我在手机上查，但网上的答案也不一定对。”锦程说，他想和奶奶、叔叔生活在一起，他的婶婶是一名上过大学的人，以前经常给他辅导功课，锦程说，叔叔婶婶对他很好。
谈到自己频频出走的问题，张锦程也表示了后悔。但他说：“我就是不想在家，不想和爸爸生活在一起。”小锦程与记者谈到了与他爸爸两代人的沟通问题，他称没有人理解他，想说什么心里话也无人可说，而这些也是自己的频繁出走所致，他这几年花掉了家里几万块钱，也导致了爸爸对他失去了信任。
“以前爸爸也打骂过我，最近他不理我了，饭做好光说吃去吧，便不再说话。”对于爸爸的厨艺，小锦程点头称赞。然而，张先生虽然抓住了儿子的胃，但还是无法抓住儿子的心。在他的世界里，也早已没有了妈妈这个概念，他完全不记得妈妈的模样了。从他3岁开始，父母离婚，妈妈这些年没来看过他，也没有打过电话。张锦程告诉记者，他没有朋友，没有人关心他。有事不知道该给谁说，也许这才是这个孩子内心孤独和频繁离家出走的症结所在。
交谈中，小锦程向记者提了一个要求，希望记者帮忙给他爸爸做做工作，让自己出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我太闷了！”记者看到他的眼镜缺了一条镜腿，锦程说这是在北京王府井过地下通道时被人推倒摔掉的。记者帮忙将另一副旧眼镜的镜腿安装好后，锦程啧啧赞叹，露出了笑容。
小锦程的愿望是长大当一名企业家。“那时候，爸爸就老老实实家里待着吧，给我打工！”不过，锦程也说，他也想将来考个好大学。对于世界知名大学，这个12岁的孩子竟如数家珍。锦程称，他最喜欢看的是动漫类的课外书。
4如何教育成家长与学校的痛
如何和儿子好好地沟通，如何正确教育好儿子，这件事让张先生心力交瘁。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去教育他了。”张先生说，每次找回来，他都跟孩子谈心、讲道理，孩子答应得很好。但怎奈儿子自制力很差，隔不了几天就又跑出去了。
张锦程的每次出走，都牵动着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心。交警、公安、车站等窗口工作人员也得忙碌好一阵子。在交警唐文宝的记忆中，“这个孩子很聪明，总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唐警官的分析也从几次的出走得到了印证。
“为了这个孩子，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刘静不知哭了多少鼻子。”代管安乐村小学校长王怀忠告诉记者，张锦程非常聪明，有时候不来学校很长时间，在家自学，考试成绩都在班上处于中等。但这个孩子确实很调皮。“我们也很头疼，动不动就跑出去了。”王校长无奈地说。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张子涵分析认为：从这个孩子的频繁出走情况看，与父母离异等家庭成长环境中其不被接纳与尊重有关。孩子已经没有了自我认同感，孩子想通过这种方式唤起家庭、学校、亲友甚至社会对他的关注。孩子的孤独无处发泄，在不断躲避和逃离现实生活，他其实是渴望被爱和被理解的。如今，孩子和爸爸之间两代人出现了相互不信任的情况，这需要成年人也就是孩子的爸爸首先自我查找原因。
张子涵说，9—12岁是一个人非常关键的成长阶段，但他做出了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行为，这是一种反抗，导致了略有不顺就离家出走的习惯，其实孩子也不愿意这样。建议家长学会贴近孩子，从心交流，营造有利于孩子成长的家庭环境。作为学校、亲友，也应多多给孩子以关注和更多温暖。
文/图 兰州晨报/掌上兰州首席记者 张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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