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杂谈】一颗子弹的结局

陈福林

刁仁成非常得意，金城的礼遇使他欣喜若狂，在又一次欺骗民众的宣讲会上，竟然掀开衣领夸耀他的伤痕，那个扳指突然掉了下来，仿佛物归原主，恰恰滚在了秦一珍脚下……刁仁成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泛起笑意，他可能认为身后的这名女子被他的演讲所感动，是前来崇拜大英雄的。出乎意料，女子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这是故事片《金城档案》的结尾部分，是一颗子弹的结局，也是影片表现甘肃第一位女共产党员大无畏精神而闪烁光芒的精彩瞬间。

笔者曾见过影片的主人公原型秦仪贞，我们小时候都称她为“秦奶”。年轻时的“秦奶”从事地下党工作，飞檐走壁，双手持枪，既能化装成药铺老板给人抓药看病，又能传递情报。我们认识她的时候，她居住在伏龙坪第二小学南侧巷内一独家小四合院，虽拄拐杖，但精神矍铄，明显有着刚毅之气。她经常在学校门口转悠，一旦有学生娃打架吵嘴，她拐杖一指，用并不是兰州话的腔调喊一嗓子，吓得我们撒丫子就跑。

故，在笔者集中精力观看影片时，难以抑制自己澎湃的情感。尤其是主人公秦一珍把枪口对准叛徒刁仁成的眉心，心灵的震撼和视觉的冲击是巨大的，由此令人不得不赞叹编导和演员精湛的技艺，同时也为有这样的剧情安排而折服。

故事影片的艺术特性在于结构剧情，表达思想。《金城档案》开篇布局的镜头并非兰州，而是以上世纪二十年代末上海为背景，以普通的金城药铺女老板秦一珍赴沪购药材为情节线索，把一个平实的故事引入到恐怖复杂的环境中，使观众有了想象的空间。我们说这就有了意境。意境者是通过形象描写表现出来的境界和情调。秦一珍甫一出场，耳闻目睹的是大革命失败后的共产党人惨遭杀害，她不知缘故，也不晓得顾家被满门抄斩为哪般，但郑轩辕能机智地掩护她，向若飞能为她牺牲生命，这种剧情安排，在表现我党早期优秀青年崇尚理想和信念，为信仰奋不顾身的同时，也为塑造秦一珍这一人物形象埋下了伏笔。这一平实又悬疑的剧情结构方式，人物场景的合乎情理，不用过多的对白，也能表达出主人公受之感染而“我要全天下老百姓安居乐业”的鲜明主题思想。

说实话，扮演一个地下共产党员女性人物，又要表现出人物的内心世界，的确是不好把握的。但是女演员范志博把主人公秦一珍出色地演绎为淳朴、善良、厚道和多情的女人，淳朴于她并不知道势态已发生巨变，善良于顾家收留危难之中的向若飞时她给予配合和默认，厚道于直观地信赖上海共产党人。更有多情，被郑轩辕、向若飞和顾家一家人视死如归的精神所感染，没有豪言壮语，也无无病呻吟，就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女人。正因为如此，在共产党人需要她出手的时候，她则该出手时就出手。这就是典型人物的典型性格表现。

我们还不难看出，影片的画面和表现的思想感情融为一体，形成一种很高的艺术境界。从上海到甘肃再到陕西，无不充满白色恐怖，但是，秦一珍在与向若飞等不多的接触中，却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共产党人赴汤蹈火舍生忘死的革命英雄主义风采，以至于后来助力郑轩辕并再度赴沪参加营救活动，虽然时间跨度大，但还是充满了人性化的描述，譬如假扮郑的妻子、营救郑出狱等。这种人性化叙事结构的高潮部分，就是主人公毫不犹豫，情感、意志、形体动作和语言的高度一致，把枪口对准了叛徒刁仁成。该片这一结尾的描写，表现了秦一珍作为一个共产党人的坚强意志和无所畏惧的革命精神，同时给人以无穷的想象力：倘若之前秦一珍暴露身份，那仅有的一颗子弹的结局在哪里？

当然，电影是遗憾的艺术。笔者观影后觉得有两个方面有待商榷：顾家小公子初到金城小吃摊吃甜醅子，秦一珍喂小孩时用嘴吹凉了喂之。显然编导之意图是欲接地气，但恰恰这一细节有问题，兰州的名小吃甜醅子是用凉开水冲制的。还有兰州的戏显然少了点，场景也呆板了点，唯独吸引人的是秦一珍陪送郑轩辕出城门，作为观众的兰州人，多么希望那金班长或后来追赶来的军官冒出那么一半句兰州话来，即便是博得一笑也会增强影片的艺术感染力。

《金城档案》有一点睛之笔，就是郑轩辕遗赠秦一珍的那本书——泰戈尔的《飞鸟集》。书中名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不正是故事片中典型人物秦一珍和现实生活中秦仪贞的真实写照吗？我想无疑也是电影故事片《金城档案》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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