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溜子的冷暖人生

“小雪”已过，北方的天气便格外的冷。

被黄河一掰两瓣的兰州，对于冬表现的总是有些特别，“银滩湿地公园”的花圃里，一缕缕青绿的叶子和朝夕陪伴它的花卉在根茎艰难支撑下，孤独地忍受冰溜子带来的寒冷，因为突然的降温，让原本静候冬天白雪降临的生命过早地经历了一次意外的摧残。

叶子弱弱地低垂着头，和它同样厄运的小草也在这场同寒冷的决斗中败下阵来，卷曲着原本舒展的身体，将生命交给这片湿地。远处的槐树、梨(果)树、松柳依旧矗立在那里，它们是有能力抵御这小小的初寒，根本不把让身旁生命败北的冰溜子放在眼里，它们甚至不给冰溜子贴身靠近的机会，只给这冬留下一层薄薄的寒霜。

这就是黄河岸边湿地上的冰溜子，常常在初冬时节会上演的一幕，对弱者表现出一副无比的高傲和强势，而对高手却显示出一副可怜与无奈。

那年冬天晌午，也是在黄河湿地，一场冬雪给大地披上满身银妆，阳光暖暖、柔柔地照耀着，借着太阳送来的温暖，我独自走在柳林之间，虽然没有绿叶，但柳树的枯枝仍让我能感到寒冬之下柳生命的存在。搓搓手哈口气跑几步，算是在寒冬中放松的好办法。仰头之间，突然发现一种奇特的景观：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几挂垂挂的玉柱像银铃一样，在柳树枝头随风摇曳，红白变换、绿橙交替，各种不同的颜色让玉柱似一根神奇的魔棒。我知道，这是冰溜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不同色彩的结果。雪绒在冬阳的怀抱中刚刚享受到的一丝温暖，欲滴欲坠，却早早地被寒冷收留。

其实，冰溜子的生命非常有限，非常短暂，它没有自己相对独立的生命群体，也没有属于自己恰当的季节，当气温回升时，它便变成雨滴，而且在坠落的过程中完全没有了自我，一副寄人篱下的样子，一旦气温降至零下，它就像似找到了一根拯救自己生命的稻草，不放弃所有一切的可能，将自己那冰冷、透明、圆溜的躯体展现的淋漓尽致，不管是在山崖边，枯萎的枝干上，都会留下自己的影子。

所以，冰溜子的生命与气温高低息息相关。

忽然，想起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塬上老家，因为雨水多，一到冬天，土墙青瓦的房屋便被冬雪覆盖，满目冬白，那些怕冷的燕子竞相南飞，寨子里少了往日的喧嚣，只有随我们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赛虎”仍然卧在雪地里，成了冬日家园里的守护天使。快到吃饭时，从屋顶冒出来的徐徐炊烟才让你分辨出胡叔家做饭了，三婶家烧炕了。寒冬腊月，盖在屋顶青瓦上的白雪，因为屋里烧火做饭渐渐溶化，雪化了的雪水遇冷前赴后继地沿檐结成冰溜子，倒挂在房檐上，像银柱，像帘子。

冰溜子对天气的感知特别敏感，寒冷是它们的吸食剂，只要营养丰富，便体格丰润饱满。因为房顶、屋沿左右的气温高低各异，悬挂在房檐青瓦上的冰溜子自然粗细不均，短的一米左右，长的与眉并齐，让人伸手可及。到了中午太阳出来的时候，少数挂在屋前的冰溜子便会夭折，随着晚间气温的下降，新的冰溜子重新慢慢地发芽成长，而远离屋门前的冰溜子则会变得更加硕大。每逢冰溜子挂满房前屋檐的时候，母亲总是让我避开屋门前体弱短小易碎的冰溜子，用木棒打掉那些粗壮坚硬的冰溜子。

细细想来，冰溜子也挺为难，总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在冷暖中取舍命运，即便如此，它依然对生命充满着渴求和希望，只要时机成熟，便会舍弃一切，奋力前行，不遗余力地成全自己，并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冬天，因为它知道，只有在冬的季节里，才是他生命赖以生存的源泉。同样，对给予它生命的所有，冰溜子也不忘报恩，待到来年春暖花开时，会无声无息地把自己埋藏在脚下的那片土地，这就是冰溜子的冷暖人生。

人活在世上，同样会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同样会遇到诸多的坎坷曲折，如此，我们不妨学一学“冰溜子”的人生哲学，如果条件不合适，权当什么事情没有发生，韬光养晦忍一忍、退一步，一旦时机成熟，就要竭力地成就自己，演绎出属于自己的人生精彩。

□冯振升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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