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 那人
□教师刘文俊
教育是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题记
回首从教的光阴，青春就这样慢慢流逝在飘飞的粉屑里，收获的，除了平凡，还有更多。记得上小学时，曾羡慕极了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回家便模仿老师拿着小棍当教鞭，让弟弟乖乖坐好，我俨然一副老师的样子，给弟弟上起了课。我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样的游戏，虽然“学生”的角色总是在不停地变换。那时我已经在心里悄悄种下了“老师”梦想的种子。高考填报志愿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师范类的专业。四年大学时光快乐而又充实，知道了“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但对于“教师”这两个字的真正意义并不能完全理解。走出学校大门，当我即将踏上学校这片熟悉而又陌生，充满新奇与神秘的土地时，我内心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激动。
2011年，我通过考试顺利成为兰州市城关区二营学校的一名教师。那里有如画的风景，气势恢宏的明代建筑三台阁，凭栏远眺可俯瞰兰州全景；梯田间犹如仙境一般的云海；夕阳落山时映满天空的晚霞，这些都曾令我心生向往：这不就是电影里的世外桃源吗？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每天从家到学校的路程需要一个小时，冬天没有自来水，厕所是最原始的旱厕。种种的不适应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记得那年刚来学校，天气渐渐变冷，地处兰州制高点的皋兰山也提前进入了冬季。水管已经被冻住，流出来的只有滴滴答答的少得可怜的一点水。那天中午我刚吃过午饭，只见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孩子蹲在水龙头下，小手冻得通红，右手拿着一个矿泉水瓶，用水瓶接水喝，一滴一滴，好不容易接了浅浅一层，喝口水，然后再接。我站在那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么久，那么久，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进了我的心里。那一刻，我知道我来到这里的意义和价值。当一双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时，我感觉到了老师的神圣，我听到了那些美好的心灵传出的真实的声音:“老师，您好!！”“老师，您好！”那是自己从小心中的呐喊。如今，我多么荣幸地获得了它的青睐，我不敢说自己是带着对教育事业的一片热爱开始踏上工作岗位，对孩子像妈妈一样热爱更是无从谈起。当初的我，更多的是把工作当成了梦想的完成，和孩子们一起玩，一起闹，也会对他们发脾气，也会被他们气得掉眼泪。但那一刻，当年的我开始渐渐长大，慢慢从幼稚一步步走向了成熟，对老师的理解也日趋深刻。
有一年冬天大雪封山，看着厚厚的积雪，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学校里还有孩子。校车刚开到一半就开始打滑，几次努力仍然在原地打滑，男同事们下车栓防滑链，一起推车，校车终于再次发动，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缓慢行驶，为了不使校车熄火，我们上演了一场雪天追逐校车的大戏，一个个追着校车跳上去。那天，平时只要半小时的车程我们走了近一个小时。但当我走进教室后，发现孩子们整整齐齐地坐在教室，在课代表的组织下正有序地进行晨读，只是教室后面多了一些铁锨，那是他们雪天步行来到学校的工具。
忽然我发现有一个座位是空的，他是小新，单亲家庭，家在山后的大沟里，从记事起，就没有妈妈这个概念，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家中只有年迈的奶奶和他相依为命。我打电话给他的父亲询问情况，然而父亲不在家并不知道孩子没到校的原因。我告诉自己“不行，得去看看”。我朝着他家里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发现前面有个身影，正缓慢地朝这边走来，正是这个孩子，看着他被雪水浸湿的棉鞋，被冻得通红的小手，我刚要开口，他好像知道我要问些什么，赶忙说：“刘老师，我今天迟到了，对不起！”我告诉他：“你没有迟到，同学们都在教室里等着你。”我应该说些什么呢，孩子，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不公平，但是不公平的命运是暂时的，因为你强大的内心会战胜一切。我们一起踏着积雪回到教室。我知道，我在陪着孩子们一起走人生的路，虽然路途坎坷，但我愿意做他们的明灯，为他们照亮前方的路。后来，他初中毕业，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偶尔打电话告诉我，他在班里担任班长，老师很欣赏他；他考上了大学，学的是核工程与核技术专业。那时，他的妹妹也刚从我的班里毕业，也考上了高中。越来越多的孩子走出了这座大山，有更宽阔的天地在等着他们。
在担任班主任的五年时间里，我一直坚持着对班上孩子进行家访：家住民族村的小龙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父亲再婚，母亲重新组建新的家庭，但他仍会告诉爷爷奶奶老师对他很好，会在寒冷的冬天烧热水帮他们洗手，给他们皲裂的小手涂上护手霜；家住头营村的小欣因为有了弟弟的出现而备受家人冷落，但是她会告诉父母自己在学校的文艺汇演中所表演的节目获得了一等奖的好成绩；家住二营村的小月父母靠养牛卖牛奶为生，家里还有一个瘫痪的哥哥常年卧病在床，她告诉父母自己在学校表现优异，被老师推荐争取到了助学金；家住三营村的小文因为小时候发烧导致大脑受到严重影响，他告诉父母老师每天都会安排他分发作业的任务，帮助他认字……每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他们在寻找可以修补翅膀的一切东西，没有人有权利阻止他们。
山上的孩子们很少能去外面的世界去看看，他们大都常年处在闭塞的环境里，见识少，经验少。为此我经常组织一些丰富多彩的活动来充实孩子们的课余生活：辩论赛、诗歌朗诵、讲故事、书法比赛、课本剧表演、篮球比赛、泥塑比赛、春游野炊、参观气象馆、元旦文艺汇演、瞻仰红色教育基地营盘岭、清明扫墓等。以活动作为载体，孩子们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感，变得自信、阳光、乐观。我相信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一定会有精彩的人生。
在16届毕业生的毕业典礼上，我曾写过一封信给他们，里面有这样一段话：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老师是你们的第二任父母，所以以此自诫。希望你们在今后的生活中努力勤奋，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那结局只有你被淹没在人海中，所以未来你在哪里，要时刻努力着；其次，要珍惜感恩，我一生中学到东西最多，朋友最铁的都是在中学阶段，各种巧合让我们成为师生、朋友、同学，我们要珍惜感恩遇到的一切，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活，做一个善良的人。
直到今天，我很庆幸自己仍然坚守在这所学校，有那么一群学生，那么几个班浮现脑海。我在这里见证了一届又一届学生的成长，他们走出了大山。我想这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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