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碗面绊倒
最初对兰州的痴迷,是缘于它的名字——如兰之州,雅致,清香,低婉,见字如面的感觉。曾经查阅一些资料,果然兰州与兰不无瓜葛。《皋兰县志》记载:“皋兰即兰州,皋兰之名,以南山名皋兰而得名。”皋是河边高山,可以想象,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山,水泽氤氲,幽香满径,一如屈原在《招魂》里叹息:“皋兰披径兮,斯路渐。”
可惜,我们在兰州城逗留时间太短,仅有半日,无法走近皋兰山,是否有漫山的兰影香径,就不得而知了,虽然我知道,兰州产兰,素有兰花节的热闹。
这小半日的闲,也许只够吃一碗拉面。
对于兰州拉面,我一点也不陌生,每到一座城市,穿过街头巷尾,兰州拉面的招牌都会招摇在你的视线里,面馆小小的,食客也不会太拥挤,简陋的条桌方凳,坐下来,呼啦啦吃面,香的辣的,劲道的,牛肉大多红烧成酱色,三两片缀在面堆上。吃过许多地方的兰州拉面,感觉无非是方便,便宜,够味。
那一天清晨,皋兰山还罩在岚雾中,穿城而过的黄河缓缓流淌,半是刚睡醒的慵懒。城市却醒得早,各色面馆、店铺、点心店早早开门迎客了,车流人影渐渐多起来,这是晴朗的夏天,早起的人们形色各异,有戴墨镜染金发的露出雪白肩背的时尚女子,也有头裹纱巾,浑身遮得十分严实的沉默路人,有人西装革履仿佛走在华尔街的神气,也有人短裤汗衫拖鞋痞痞地踱步,这是个杂而不乱的地方。
沿街四处是面馆、火锅店、包子铺,生意都不错,有的店面人多了,三两个汉子干脆捧一碗面,碗是粗瓷海碗,蹲在店门外,埋下头来,呼啦啦吃得好香,你几乎能看见他们腮边的咬肌,是那么欢快地爆突着。一路行来,面馆太多,让人无从选择,最后,出租车司机以指点江山的口吻,介绍了一处地道的兰州拉面馆。
面馆不大,店面干净,厨子年轻黑壮,好在他的白帽围巾也挺清爽,硕大的面团,在他的手下变幻莫测,那是一双比魔术师强劲百倍的手,捣、揉、抻、摔,一招一式劲道十足。店堂里已经有十来个客人,在热腾腾的面汤前唏嘘有声。我赶紧坐下来——这是最后一个座位了。
敞口大碗里,滚热的牛骨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我要的是“韭叶面”,不算宽的,邻桌的汉子吃的大约是他们所谓的“皮带宽”,那么宽,一根这样的面条就够堆满碗尖,咬一口便能塞得满满的。而女孩子大多吃的是银针样的细面,一筷子一筷子往小嘴里挑,吃的是一种风情,不怪他们当地有句俗语:兰州女子身材好,一年四季喂不饱。转眼看大街上,明晃晃的日光中,女子果然摇曳着苗条的身影,步步生花。
辣油是艳艳的红,撒上翠生生的芫荽菜与蒜叶,撂两片白萝卜,缀上土豆丝、泡菜丝、紫甘蓝,拌上一拌,香味扑鼻,面条很是柔韧爽口,入口百样地舒心。牛肉是单独盛在小盘子里的,薄薄地十来片,清新,没有杂色,看得出肉片的纹路——想我们江南的熟牛肉,大多是酱色的,现在才明白过来,就如清水出芙蓉的俏女子与浓妆老妇人的区别,自信者才会素颜示人。
素颜的牛肉果然鲜美,与拉面相配,入口的那种美味,时隔一年仍然难忘。据说百年前,一个名为马保子的贫家子,每日担着自煮的牛肉面,走街串户,渐渐挣得一间门面,子孙坚守着这点小手艺,创出了兰州拉面品牌,“闻香下马,知味停车”。牛肉面,这种俗得不能再俗的吃食,竟被写入诗中,清代诗人张澍曾点赞马家面:“焚香自叹息,只盼牛肉面。”
兰州拉面是有历史的面食,传说是起于唐代,但有史料记载的,应是清朝嘉庆年间的事了。想来,汉武帝时的骠骑大将军霍去病是没有口福了,《水经注》中记载了他曾“出陇西,至皋兰”,风尘仆仆来到这儿,没吃上此等美食,我都替他惋惜。不过,后来纷至沓来的名士,十有八九是吃过的,唐玄奘、杜甫、左宗棠,一碗香喷喷的兰州拉面,足以抵御塞外的凄寒,重扬征战人生的风帆。
看过歌舞剧《丝路花雨》与《大梦敦煌》后,我以为这是翩跹的兰州。尝过白兰瓜、冬果梨、白凤桃的甘甜,我以为这是瓜果之乡。研读了《皋兰县志》,我以为这是个幽兰满径的所在。一直到这个早晨,被一碗面绊倒之后,我久久地沉浸在它的温香绵美之中,却失去对这座城市的定义。也许记住美好的瞬间,对人生而言就足够了。
桂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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