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般的昌马
□伏鸿微云飘在天穹,翠峰环绕四周,风儿送来清凉,花儿散发清香。盛夏的昌马,犹如童话般的清梦,镌刻在我的脑海中。
在中国西北,出兰州城西行,抵达河西走廊尽头前转头南行,跨入绿茵茵的小盆地,就到玉门市昌马镇了。
相传唐朝樊梨花西征时,这片青草茂盛的牧场,养育着与突厥对决的健硕的战马。如今,远处古战场的呐喊早已消散,只有偶尔踏过的硿硿的马蹄声衬托着小镇的寂静。
镇子小巧精致,街道很宽敞、也很干净,没有商号的喧嚣,没有人流的挤撞,路边的老树安逸而旷达。街道下端的民居,形制古朴但设施新潮,客厅、厨房、餐厅一应俱全,茶台、餐桌都很有品位。后面小院里,可荡秋千,可务作蔬菜,能望见远处的祁连雪峰。
出了镇子,一直走下去,会看到大片树林。这里的树形态各异,都执拗地长成了自己的样子,每棵都是一件气质典雅的艺术品,仿佛唐宋丹青高手的杰作,古朴而苍凉；更像儿时的梦,很幽远,也很素净。
让昌马有了灵性的,是水。随意走到哪儿,眼中或者脚下,都有水的影子。大昌马河、小昌马河及数不清的河水溪流,在经过的流域,积淀出一汪汪水洼,让芦苇类南方植物随性地长成蓝天白云下如梦如幻的风景。月亮湾湿得像王维的山水诗,绿草萋萋,烟岚袅袅,帐篷点点,牧歌悠扬,让向往大自然的旅人享尽恬淡清静。
如果朝南走,靠近祁连山,会听到绵长的波涛声。涛声清晰而不激越,如丝如缕,扣人心扉,一直把你带到宽阔的河流前。这里是疏勒河上游,祁连融雪汇成的碧油油的巨流,仿佛雨天被关久了的孩子,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出来,就发泄性地冲到门外撒欢儿。它不时卷起洁白的浪花,表达挣脱后的欢悦。在黄河第二大支流洮河边长大的我看来,疏勒河才算得上河西走廊真正的河。
天生桥是上苍对昌马的赏赐。沿着怪石嶙峋的河堤继续南行,走到距祁连山庞大底部仿佛伸手可及的当儿,就见两边的河岸天然地合拢起来,悬浮在汹涌的波涛之上,连通了遥遥相对的两岸。桥的前面河水碧绿、波光闪烁,野鸭昂着头悠然凫过；桥的后面河流如墨、薄雾朦胧,在远处与祁连山衔接。再往西边走,青葱的香毛山草原、晶莹的老虎沟冰川像画卷一样次第展开,让你目不暇接。
南方人说,站在昌马湖边,如果不是巍峨的照壁山作背景,随意往南边或者北边望去,都会误以为站在浩茫的大海边。箭一样的快艇恣意地迎着阳光飞驰,拖出长长的白色的浪花。矫健的灰天鹅伸长脖颈鸣叫着,结队从天幕下掠过,把剪影印在清亮的湖面上。斑头雁们组成庞大雁阵,贴着粼粼湖波,在不远处嬉戏翻飞。最为炫目的,还是湖光的变幻。尤其夕阳西下时,霞光在天幕上聚合成橘红的色带,把照壁山的倒影染成浓浓的浅褐色,跳跃在闪闪的湖面上。那是儿时梦境里站在海边的奢望,艳丽却迷蒙,叫人梦醒后反复回味。
让昌马在山外扬名的是依北边崖壁开凿的石窟,它和不远处的敦煌莫高窟、瓜州榆林窟是姊妹窟。这儿的彩塑和彩绘以手法与色彩的卓绝罕有,在石窟艺术上独占席位,一些精彩壁画还作为《中国美术史》封面给读者欣赏。昌马石窟开凿于五代时的宋初,经元明持续开凿,形成了悬在山腰的一条光彩夺目的艺术画廊。我想,如果不是石窟壁画被美术界倾情推介,昌马也许如丽质佳人还埋名于深闺,这童话般的所在也不会融入一抹这么厚重的色调。
昌马几乎拥有地球上所有的地貌类型,像梦一样的清新,像梦一样的神奇。而昌马最惬意的,是海拔比西藏低,气温比西藏高,景致却更加独特。你信步走到哪儿,闻到的是花香或者草香,吸入的是清纯的凉爽的气息,看到的是中国水墨画般的树木和山峦。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纯净得像孩子的心灵。也许到这里,盈耳的喧闹会销声匿迹,浮躁的心绪会安之若素,冷寂的人情会悄然升温,毕竟,这儿是别样的清梦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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