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前凉篇
第四节前凉衰亡
张祚和平二年（335年）九月，宋混军队兵临城下，被张祚逮捕尚未处死的张琚、张嵩乘机召募数百市民在城内发难，“扬言：‘张祚无道，我兄大军已至城东，敢举手者诛三族！’遂开西门纳混兵"[《资治通鉴》卷100晋穆帝永和十一年八月条，第3149页。]。张祚慌忙逃上飞鸾观（一作神雀观），“张琚、张嵩杀祚守卒，死者四百余人"[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72《前凉录》，第515页。]。赵长等惧罪，入后宫，“呼张重华母马氏出殿，立凉武侯玄靓为主。易揣等引兵入殿，收长等，杀之。祚按剑殿上大呼，叱左右力战。祚素失众心，莫肯为之斗者，遂为兵人所杀"[《资治通鉴》卷100晋穆帝永和十一年八月条，第3149页。又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72《前凉录》谓：“祚以（赵）长败贼，下观劳之。"“（长）遂奋槊刺祚中额。（易）揣等率众人入殿，收长杀之。祚奔入万秋阁，为厨士徐黑（一作里）所杀。"（第515页）又《十六国春秋辑补》卷72《前凉录》“张玄靓"作“张玄靖"。]。随后，张瓘率军进入姑臧，拥立七岁的张玄靓为凉王，复称建兴四十三年。
张祚之乱历时三年（353—355年），由张祚夺位开始，至张祚被诛结束。乱政和战乱是事件的形式，权力之争是事件的实质。张祚夺位后亲小人，重佞臣，妄杀忠良，遭他杀害的除丁琪、王鸾外，还有前凉著名军事家、学者谢艾[《隋书》卷35《经籍志四》所著书目中有《谢艾集》七卷（第1067页），书今不存。]以及张重华妃裴氏等。他下令废止河西境内祭祀诸神，对于宗教的传輝及文化的发展起了反作用。他下令禁四品以下官员衣缯帛，庶人不得畜奴婢、乘车马，造成官僚怨愤。他“又广征兵三十余道，入击南山诸种夷"[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72《前凉录》，第514页。《资治通鉴》卷100晋穆帝永和十一年七月条谓张祚“使（张）瓘讨叛胡"（第3149页）。]，“遣其将和昊率众伐骊靬戎于南山，大败而还"[《晋书》卷86《张祚传》，第2247页。]，激化了少数民族与前凉政权的矛盾。
正是张祚的倒行逆施使他人心丧尽。所以当宋混兄弟“招合夷晋"讨伐张祚时，很快便聚合起万人大军。而张琚、张嵩在姑臧城内发难时，也获得市民的支持。张祚被枭首暴尸时，“国内咸称万岁"。[《晋书》卷86《张祚传》，第2248页。]在一定意义上，正义在反张祚一方。
由于张祚乱政问题是通过军事方式解决的，因而给河西造成了一定纷扰。战争在姑臧发生，死伤数百人，致使人心震骇，市井骚动。更重要是在平定张祚之乱后，各“中兴"勋臣屯军于城内城外，他们人人虎视京华，彼此存有戒心，从此使前凉王畿不得安宁。所以，张祚之乱甫平，张宋内讧又接踵而起。
张玄靓从被捧上国主之位起，便是个傀儡。由于他只有七岁，只能受张瓘挟制。张瓘以卫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又以尚书令、凉州牧辅政。他统兵万余，权倾朝野。他在宫中安插亲信，在朝中“改易僚属"[《晋书》卷86《张玄靓传》，第2248页。]。张玄靓只能唯命是从。
此时，前凉割据局面已危机四伏，首先是东线防务崩溃。本来，陇右由王擢镇守，王擢降秦后，陇右失防。陇西本是前凉的重要防线，但在讨伐张祚时，这里的主力部队被张瓘调往姑臧。这样一来，使一些豪族势力有机可乘。张玄靓即位未几，陇右便出现了失控形势。“有陇西人李俨，诛大姓彭姚，自立于陇右，奉中兴年号，百姓悦之。"[《晋书》卷86《张玄靓传》，第2248页。]张瓘派牛霸去讨伐，兵刚派出，西平郡（治今青海西宁市）又发生了卫綝的反叛，西平大族中的田旋游说酒泉太守马基支持卫綝，从而使张瓘陷入东西交困的境地。张瓘兄弟花费很大气力，才将卫綝马基镇压下去，但陇右却因牛霸失败，形势依旧严重。
在镇压卫、马后，张瓘兄弟更加跋扈，“负其勋力，有篡立之谋"[《晋书》卷86《张玄靓传》，第2249页。]。而且张瓘“猜忌苛虐，专以爱憎为赏罚"。他说：“虎生三日，自能食肉，不须人教也。"史家云：“由是人情不附"[《资治通鉴》卷100晋穆帝升平三年六月条，第3175页。]于是，他与宋氏家族的矛盾又激化起来。
此时，宋氏家族也在积极培植势力，酝酿发动政变，诛杀张瓘兄弟。内讧一触即发。
359年（建兴四十七年，东晋升平三年），是张玄靓即位第五年。这一年，埋葬张耀灵的东苑大坟发生塌陷，“地燃，广表数丈"[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72《前凉录》，第517页。]。张瓘让人言其征兆，执法御史杜逸却提出用“移之他族"的办法来禳灾，暗示张瓘拿宋氏家族开刀。于是，张瓘“征兵数万，集于姑臧，谋讨宋氏"[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72《前凉录》，第517页。]。宋氏家族则先发制人，宋混及其弟宋澄聚合壮士杨和等四十余人，骑马奔人姑威南城，“申令诸营曰：‘张瓘谋逆，被太后诏诛之。’俄而众至二千"[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72《前凉录》，第517页。]。张瓘急急带兵出战，被宋混击败，手下兵将四散逃亡。他知大势已去，于是自杀身亡。宋混则株连张氏的家族及部下，“尽夷其属"[《晋书》卷86《张玄靓传》，第2249页。]。
诛除张瓘势力后，宋混任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假节辅佐朝政，“兄弟擅权，玄靓虚坐而已"[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72《前凉录》引《太平御览》卷876，第517页。]。361年，宋混死，其弟宋澄继续掌权。
张宋内讧之时，凉州境内暴雨成灾。张玄靓四年（358年），“六月，大风、震雷、晦冥。宫中雨水深四尺"。过后又久无雨水，“五年六月，大旱，令诸祈雨之官皆咏云汉诗"[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72《前凉录》，第517页。]。凉州百姓生活的疾苦更一步步加深。
早在张瓘专权时，宋氏家族中也有人在为非作歹。如右将军宋熙，他强占姑臧天龟观，改为私宅。[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72《前凉录》，第516页。]但宋混本人清介忠正，他死前，张玄靓及其祖母马氏去探望，他提出不让自己的儿子宋林宗继掌国政。认为即使宋澄掌权，也当“策励而使之"。他还一再告诫宋澄及宋氏子弟，“无恃势位以骄人"[《资治通鉴》卷101晋穆帝升平五年四月条，第3185页。]。
宋澄的政治才能远不及其兄，他为人“儒缓，机事不称"[《资治通鉴》卷101晋穆帝升平五年四月条，第3185页。]，掌权后不知防范以右司马张邕为首的反对派官僚，结果仅以领军将军辅政五个月便被张邕推翻。“右司马张邕，恶澄专擅，杀之,遂灭宋氏。"[《晋书》卷86《张玄靓传》，第2249页。另，张邕“遂灭宋氏"之载不确。因西凉时仍有宋氏后裔宋繇为官，可参见《晋书》卷87《凉武昭王李玄盛传》、《魏书》卷52《宋繇传》。]
（连载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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