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一名从何来?(下) 王埔帮
综上所述,无论是征服大夏人(巴克特里亚人)的月氏人,还是南下建立贵霜王国的吐火罗人,都是同一个民族,即吐火罗人。因此,吐火罗——月氏——敦薨——敦煌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基本结论是:公元前3000年以前,一支古老的印欧民族——阿凡纳谢沃人从亚欧大陆东侧的南西伯利亚地区分离,逐步翻越阿尔泰山,陆续进入准格尔盆地、塔里木盆地、楼兰地区、河西地区,形成了一个覆盖新疆全域的印欧民族国家——吐火罗,其中的一支再度从吐鲁番、奇台、楼兰发展到甘肃河西走廊,势力最东到达武威地区,这一支被大汉民族称作大月氏。公元前174—公元前161年间,匈奴冒顿、老上两代单于对河西大月氏发动了进攻,迫使大月氏先后撤出河西走廊和新疆全域,奔走至妫水(阿姆河)流域,后又建立了贵霜王国。从公元前121年开始,西汉帝国先后进行了讨伐河西匈奴、攻灭楼兰、远征大宛的一系列军事行动,致匈奴远遁漠北,继而西逃,河西及新疆全域归大唐西域都护府管辖。
三、敦煌——西域王国“吐火罗”的音译
张骞出使西域时,河西地区已被匈奴占领。回归后,他应召向汉武帝汇报出使情况,先后介绍了大宛、乌孙、康居、奄蔡、大月氏、安息、条支、大夏等国,汇报月氏时提到“月氏居敦煌、祁连间”,由此看来,敦薨(敦煌)当时指祁连山以西的一片非常大的区域——曾经的吐火罗,而张骞出使西域的时间正好是吐火罗征服巴克特利亚的后期。张骞的汇报充分说明他在历经千难万险途径匈奴管辖地时,当地居民仍旧把河西走廊以西、新疆全域广大地区称作“吐火罗(Tokhara)”或发音成“敦薨”、“敦煌”。这种少数民族语言在用汉语说读或记录时往往出现转音、变声现象。
下面再列举几个类似的例子:
1. 阿尔泰,蒙古语,黄金或有黄金的地方,在地图上有阿勒泰、阿拉坦、阿拉旦、哈拉腾等不同标注,其实是同一个名称;
2. 喀拉,蒙古语。黑色的意思,还有哈拉、卡拉、克拉、贺兰等叫法,如克拉玛依——黑色的油,哈拉淖尔——黑色的湖泊,贺兰山——黑色的山等;
3. 楼兰,古国名,有牢兰、牢来、龙勒等叫法,既是民族名也是国家名。敦煌西侧的龙勒乡和楼兰关系十分密切,也是吐火罗势力东进的证据;
4. 巴音,蒙古语,富饶之意,亦有宝音、巴彦、白云等叫法,如巴音郭勒——富饶的河流,巴彦淖尔——富饶的湖泊,白云鄂博——富饶的敖包,等等。
语速的变化也是发生转音、变声的一个原因。当我们快速读出“吐火罗(Tokhara)”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会将“Tokhara”前两个音节“Tokha”重读,后面的“ra”轻读,于是就出现类似“敦薨”或“敦煌”的读音。另外,语音“浊化”现象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民族语言中语音“浊化”现象十分普遍,如英语“强壮(strong)”中的“tr”类似于汉语中拼音的“chi”,而在实际发音时要处理成“zhi”,于是“斯幢”就读成了“斯庄”,还如“学生(student)”“车站(station)”等。因此,由于人种、语言、地域、历史等因素的影响,将“Tokhara”读成“敦薨”或“敦煌”,就不难理解了,并且经过多次心传口授后出现在历史文献当中。
四、实物证据——会说话的地名
历史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吐火罗已经从喧闹的历史舞台上谢幕了,但其深刻的历史影响却厚植在曾经辉煌过的地域上,其铸就的独特的印欧民族、悠久的发展历史、复杂的民族融合、久远的文化传承让后人无比敬仰。就连许多地名到现在仍透露着丰富的“吐火罗”文化信息。
打开《敦煌阳关玉门关论文选粹》有关研究敦煌文化的历史地图,仔细查阅西部地区一些地名,给人一种十分惊奇、欣喜的感觉。在瓜州县双塔水库的西南侧,有一个小村子地图上标注为“兔葫芦”,同样,在汉玉门关以西53公里处、榆树泉盆地以南有一个很小的地名也叫“吐火洛”,这两个叫法十分奇怪,令人匪夷所思。但当你知道“吐火罗”人曾经在这些地方长期生活过的情况时,我们就会恍然大悟,原来“兔葫芦”、“吐火洛”就是“吐火罗”,读音发生变化而已。但万变不离其宗,这几乎就是对“吐葫芦河”“吐火洛”奇怪名称的唯一合理解释。
无独有偶,我们还在东天山哈密地区伊吾县发现了一个乡镇的名字也叫“吐葫芦乡”(伊吾县治所),甚至旁边一条由西南流向东北的河流也叫“吐葫芦河”。这和瓜州县的“兔葫芦”、“吐火洛”来历一模一样,无疑是“吐火罗人”曾经在这里生产生活的铁证。这也与“吐火罗人”翻越阿尔泰山挺进东天山、塔里木盆地的历史事实相吻合。遗憾的是,嘉峪关市个别学者为了证实唐玉门关在双塔水库附近,把“吐葫芦河”硬是改写成“唐葫芦河”,这是毫无历史依据的,也显得十分生硬和勉强。
甚至,我们当地也有“吐火罗人”遗留下的蛛丝马迹。在省道105线翻越祁连山土达坂时,附近有一条小河叫“火罗河”亦或是“豁罗河”;金塔县北部讨赖河尾闾与黑河(额济纳河)交汇处有一大片区域历史上叫“合罗川”,这些地名也应该与“吐火罗”有关,在长期的口传心授过程中,省去了部分音节。
不但地名有实证,连居民也有吐火罗的后裔。2011年5月,我在“谷歌地球”软件上发现了小方盘城东侧有一100米见方的古城遗迹,怀疑这就是千古谜题——西汉玉门关之所在。为了证实这个发现,7月的一天我们几个历史文化爱好者驱车赶赴玉门关和阳关,果然在小方盘城东侧找到了长约20米的一截墙基,残高0.3——0.5米不等,上面密密麻麻长满了芨芨草。随后赶到龙勒乡查看了阳关、古董滩遗址和阳关博物馆。在游览的同时,联想到了龙勒和楼兰的关系,联想到了《甘肃历史》中关于西域龙姓人在河西走廊活动的情况,心想:阳关地处龙勒乡境内,生活在这里的人是否有龙勒龙姓人?带着这样的问题,在出景区门口时,我随口问了一下一个年轻女服务员:“请问,您贵姓?”“姓龙。”“本地人还是外地的?”“龙勒乡的。”这么巧合!在敦煌竟然遇上了西域“龙姓”人。据《百家姓》词条和《甘肃历史·隋唐卷》记载,龙姓源流第七:“少数民族有龙姓。《北史》所载,西域焉耆国(今属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焉耆西南)君王皆为龙氏,如龙鸠尸毕那、龙突骑支等。焉耆的部分龙姓人于公元九世纪迁徙到了河西走廊的张掖、酒泉和敦煌地区,被当地政权称为‘龙家\’。据日本学者土肥义和统计,在敦煌藏经洞文书记载的10500个人名中,龙姓人有82个,他们应都属于‘龙家\’”。由此看来,西域龙姓人来自焉耆古国,吐火罗人的一支,后臣服于匈奴、西汉、北魏,公元九世纪迁徙到酒泉、张掖并活动过很长一段时间,后受到回鹘(维吾尔)压迫而西迁至敦煌等地。也许,敦煌龙勒乡的龙姓人就是甘肃大地上最后的“吐火罗人”了。
另外,《亚洲现代人类迁徙图》也印证了“吐火罗人”南下东进的征程。《亚洲现代人类迁徙图》是目前根据人类基因图谱追踪合并后绘制的,全球人类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东非黑人,其权威性不容置疑。图中印欧人群中的一支——吐火罗人从其主体中分离后,与公元前3000年左右向东挺进进入新疆全域,向东一支拓展到河西走廊。我们大汉民族沿印度洋北岸东进,从南亚进入四川盆地,到达黄河上游后分化出炎黄主体、羌、蒙古等分支,后来炎黄主体东进到黄河中游,成为大汉民族的先祖。
敦煌,乃至河西走廊,真是一块神奇的地方!不同的民族在这里繁衍、融合,不同的国家在这里轮流建立、消亡,不同的政权在这里更替、交接,不同的文化在这里相遇、交流,不同的思想在这里碰撞、统一,不同的宗教在这里斗争、植根。因此,“丝绸之路”早已不再是“丝绸”一条路了,更是意识形态碰撞之路,经济贸易繁荣之路,军事力量角逐之路,东西国度外交之路,文化交流兴盛之路,民族基因融合之路。直到今天,河西地区遗留下的诸多奇怪的地名、多样的语言、复杂的民族、不同的信仰,这些神奇独特的走廊文化现象,显示出我国不可多得的地域文化特征,值得我们深入地思考、研究、挖掘、保护和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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