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 ◎吴文茹
1
冰雪没有覆盖住的先民
那些黑色的身影
悠悠地昂首，一路向西
像一次迁徙一场风暴的开拔
折返再向西涌进
我们的先人，披着古长安的薄霜
穿过黑色丘陵，黄土残垣
穿过疼痛，和冻土上的人们
穿过时间的海峡，和季节的洪水
我们步着先民足迹
承袭伤疤就像承袭丰厚的精神
我们背负古旧的寒霜
仿佛顶起历史厚重的文化
我们拔起帐篷去远航
把所有的疲惫丢进生活之下
那源自鲜卑山的嘶鸣
那漫长的抵达和驼队们追逐的落日
2
我们聆听着
那些大地留下瓷器的痕迹
尘埃起处，疲惫的黎明和着焦渴的牛角
我们踏风破浪
内心的尊严，装着一个个信念的脸谱
每一片空虚都被汗水填充
在大漠深处，在一座座疾风嘶鸣的都城
我们将传说书写得气定神凝
无非就是一段驼铃的倾诉
而大风起兮，我的先民不在
他们只将一个姓氏，注入我的魂灵
3
让苍鹰从内心的部落飞过
一条条如蛇小路，烫着足下的沙浪
举起的兽皮囊里，喝下的不仅仅是时间
还有一些山川和暮雪
那些堆上阳光的微笑
身披丝绸与霞光
最能衬出河水蔚蓝的影子
今天我们想象一条河
波涛泛起，拥抱着劲风
4
这一丝的念想
这一线的丝质情感，装着一颗熟透的心
悠悠然然，轻轻浅浅
叮叮咚咚，期期艾艾
驼铃是会诉说的
像那个沉默的乐师
在摆弄一把睡满阳光的胡琴
一队队羊群走来，咬噬着暮下的橙昏
我们的河流
裹着丝绸，出嫁了郡主和塞外的荒凉
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永恒，何为爱情
去跋涉，万仞雪域
苦行的呻吟，交给了历史的内心
5
就在东方以东，今夕
一个带着血性驼路的队形
温煦也还坚毅，怡然却不卑不亢
以平凡的灵性，走过世界
怀抱笙、箫、笛、鼓
奏出东方神性的大盛精神
这是最大的梦景
豪华的盛宴，美酒浇灭一路惆怅
一位画师用朝霞渲染
这美妙的陈色，衬托起来自东方的驼队
现在，我与这路驼铃站成一队
我们的荒漠辽阔，我们的内心辽阔
一个个姓氏厚重，一段段文字厚重
那驼峰上是慈祥，敦煌妙音的呢喃细语
现在，我们的驼队站成了吉祥
踩醒的远不止五月，还有世纪的黎明
现在鸟群于鼓楼环舞，它们向往休憩
晨云四合后，先祖的子民走过街道
现在，有一块通体透明的时间
我将其捡拾起来，再铺好秋下的禾秸
团坐于一片尚暖的阳光之上
而风蚀的城墙下
一位诗人即将失眠
远处那队英俊的古驼
丁零着正朝黎明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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