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佛光(下) ■王新军

酒泉日报 2018-11-20 10:22 大字

一些心怀梦想的僧侣,为了解开人生诸多谜团,便以清醒的意识和笃定的执念,选择了向西。他们要寻根溯源,求取佛祖的真言。公元366年的乐僔,就是这样一个禅僧,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他西行的目的并非完全是前往西天求法。他知道佛来自西天,同时佛又是无处不在、踪迹难觅的。这是困扰他内心的一个巨大疑问,他只能用自己的苦行来证得。禅修顿悟,这里面包含着一个巨大的“悟”字。开悟——终究是要靠修的,要靠悟的。

乐僔自东土云游而来,一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他没有想到在西际之地的三危山与鸣沙山之间,会有这一番奇遇——目睹千尊金佛在他面前次第显现的圣景。这不是佛陀对自己笃信佛家教义的点化又是什么呢。显然是自己的虔诚感动了佛祖,才让他的凡胎肉眼一睹金身。于是他断然停驻,开始在鸣沙山东侧的断崖上凿石开窟,潜心禅修。他相信眼前那条大地的裂缝,必然是通向佛国的一条捷径。在这里修炼,距离佛国、距离佛祖将更近一些。此后不久,又有一个名叫法良的和尚自东土云游而来,与乐僔成了邻居。

出家即无家,却又处处是家。出家人到了敦煌,真的有家了——大地撕开了自己的胸膛,用赤诚接纳了一批又一批虔诚之士。一条清流潺潺的峡谷,菩提之花渐次盛开。

毫无疑问,这就是莫高窟的开始,也是敦煌走向“敦”与“煌”最初的那把钥匙。

就在乐僔和尚在三危山的断崖上凿石成窟、潜心修炼的同时,名冠西域的高僧鸠摩罗什移步东来,在商贾云集的中土边城敦煌稍事休整之后,前往当时的河西首府凉州,做了吕光西凉割据政权的军事顾问,也可以叫国师。那是公元384年的事。鸠摩罗什来到西域,缘于父辈为躲避相位的一次离奇出走。鸠摩罗什七岁随母出家,十二岁随母亲来到龟兹,甫一露面便受到僧众的推崇和追随,一时名满西域。在凉州16年之后,鸠摩罗什被执政者迎请到长安,与弟子一起开始了中国历史上首次规模弘大的佛经汉译工程,他们翻译的《金刚经》等大量佛典沿用至今。僧人法显与乐僔一样,感慨于所见佛经残损不全,其意被一再误解,公元399年,他与师弟慧景、道整从长安出发,沿丝绸之路北道穿越流沙,翻越葱岭,去往天竺。他西行之初,与东进的鸠摩罗什擦肩而过。这看似与敦煌毫不相干的两位高僧,事实上间接地促成了唐王朝对敦煌莫高窟的国家投资。莫高窟也的确是在隋唐时期迎来了它的繁盛时期。以敦煌这片土地为中心,它的四周是无数机缘的汇聚。

这是机遇,绝非巧合。

西去求法的众多僧人中,玄奘在民间是最为有名的了。江南文士吴承恩的奇思妙想使他声名远播。在玄奘对西域的葡萄浆赞不绝口之后的数十年,的确有一个叫悟空的人,在西行途中顿悟出家,立志求法。他可能是唐朝最后一个西去天竺取经的僧人。佛在哪里,千百年来这一直是一个问题。对精神世界的探索,对人性本源的追问,对物质世界的考量,每一处都是枝繁叶茂的世间秘境。你游历了,你思索了,你由此而通透了,那么你保有的这个个体答案,就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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