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在远方 心在故乡

柳州晚报 2018-10-20 11:50 大字

存钱筒

讲述人:高宏鹏,男,28岁,

工程师

作者:存钱筒

配图:蒙美旺

1

在机场等托运的行李时,我就能感觉到外面很冷,从随身的双肩包里翻出夹克穿上。

输送行李的传送带在我面前悄无声息地转了起来,我盯着上面形形色色的旅行箱,每一个箱子里面都有许多秘密,邓紫棋说的。我有点出神,我的旅行箱从面前经过有十来米,才回过神来,在三个大纸箱中间发现了它。我追上前,把那堆物什从输送袋上划拉下来时,感觉沉重到让我无法承担。

走出兰州机场大厅,风夹杂着细沙扑面而来,出租车在眼前泛起烟雾一样的重影。动车站安检处,我的旅行箱和三个大纸箱被来来回回扫描了好几次,好在没让我拆箱,终于幸运通过。

四个半小时后,我到达酒泉。换乘公交车,一小时行程,到金塔时,最后一班往航天镇的大巴已经开走了,我只好拖着那几个大箱子找个宾馆混了一晚。

第二天,我坐上第一班大巴,再在三轮车上吃了二十分钟的土,才到达矿区驻地。

进到简易板房,扔下那些箱子的那一刻,我瘫在冰冷的床上。

中秋节回柳度假,到国庆节提前收假,我自己做出的决定,始料未及。

打开那几个箱子,里面有梧州六堡茶、凤山云片糕、三江粽子、里雍头菜,真空包装的柳州酸和螺蛳粉,还有三红蜜柚、融安金桔、桂林马蹄,甚至还有陈茉外婆炸的油堆和我奶奶做的蒜香辣椒酱。

这些东西从西南到西北,跨越3000多公里,跟着我到了塞外。这个“后备箱”让我感到无比沉重。

陈茉沉默的脸、我妈张扬的笑脸、我爸微笑的脸、爷爷仰头爽朗的笑脸,以及陈茉爹妈的喋喋不休,全在我眼前闪现、耳边跳跃,最后定格在陈茉的脸上。在我进闸的那一刻,她从背后拉着我的手,嘴角勉强向上扬起,微微露出两个小酒窝,那张经典的“背后拉手”的照片就成了翻转片,看到的不是她的手而是我的手,不是她的背影而是正面,而我的手和背影就被隐藏在画面之外了。

2

陈茉是我的学生。

假如这也算是个“彩蛋”的话,这个师生恋的彩蛋会让很多人失望。

实际上,陈茉是我妈领导的女儿。那年我上大二她上高二。每个假期回柳,我给她补习功课,有时去她家有时来我家。

我喜欢陈茉沉静的脸,很用力思考的样子,解出一道题,笑了,有点婴儿肥的下巴,加上两个酒窝,标准的“洛丽塔”。我埋下头,为自己的“大叔”心理而羞愧。

陈茉天资不是很聪颖,在各种补习班的强化训练下,勉强考上区内一所师范大学,毕业在她爸的安排下,成了一名中学数学教师。

在我妈眼里,陈茉是做高家媳妇的最佳人选。恬静、乖巧,不很精明,工作体面,家庭背景好。而在陈茉父母眼里,我又是他们标准的女婿,书卷气里藏着阳刚,知书达理,内敛稳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陈茉需要我的操心,我愿意为她操心,而她愿意让我为她操心。

我操心她这么好的脾气会不会被半大不小的学生欺负,会不会被气哭?她的数学不是强项,那些教学题是否应付得过来?假如嫁给我,离开她父母的呵护,她能不能适应?最最令我操心的是,我家里没有矿,我却是一个“挖矿”的。

当初毕业选择留在塞外“挖矿”,真的希望通过“挖矿”,来给陈茉尽可能好的物质生活。三年过去了,我渐渐知道了我想要的是什么。而家里所有的人,包括陈茉和她的父母,都在规划我“挖矿”成功后衣锦还乡、成家立业的项目工程。

我的父母四处打听哪个单位效益好,然后让陈茉父母去托人找关系,等着那一天好顺利安置我。陈茉的父母则在四处看楼盘,要找一处方便我们俩上班又方便他们照顾我们的房子做婚房。

每次回家,爷爷喝下一杯酒就要叹气:唉!以前我大学上到一半就跑回来,就是怕像你现在这样,一毕业就挨留在那种鬼都打死人的偏远地方……我赶紧说:阿爷,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去贵州要四天的路程,现在我去兰州,飞机才两个半小时,下次带你去看玉门关好了。

3

在家里人轰轰烈烈的行动中,陈茉一直保持着沉默。她对我所有的决定都无条件支持,这让我把她爱到骨髓!

两年前,她决定来看我,坚持甩开她父母的陪同。

我到兰州接她,带她回公司的公寓。

看着厨房、卫生间,微波炉、热水器,洗衣机、空调、电视这些齐全的设施,陈茉笑了,说以为挖矿很苦的,没想到这么小资,什么都有。我把矿上所有的艰苦埋进心里,从身后拥着她,在阳台上看万家灯火霓虹闪烁,真希望时光能停留在那一刻。

很快,陈茉就体现出对西北的各种不适。才来两天,脸上就起了皲,嘴唇老是开裂渗血,还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喝多少水都无济于事。她吃不惯面食,受不了羊肉的膻味。

外出旅行,陈茉老是晕车,就连坐火车都晕。

从兰州到敦煌,将近14个小时,她都在铺位上睡着。也罢,都是晚上,什么也看不到。下车时她抱歉地看着我说,车厢里空气太混浊了,老是想吐,但是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心痛地搂紧她的肩。

在鸣沙山,我一直拉着她,我在前她在后,我们走得很慢。她喘着气说:你的脚真大,真希望能踩着你的脚印走遍全世界。我回头看,地上的脚印全乱了,我的大脚印里,掺杂着她的小脚印。走出景点,她蹲下来说,走不动了。我脱下她的鞋子,倒出里面的沙,拿起她的脚想塞回鞋子里时,发现袜子是湿的……全是水泡,而且破了。背起她的那一刻,我希望眼前的路是通往柳州的,我能很快把她背回去,回去还给柳州。她是属于柳州的,不属于西北。

去额济纳的路上,陈茉靠在我的肩上,我以为她睡着了。她轻轻地推我一下说:那是棉花吗?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片的棉花。再往前走,远处现出一大片黄色的“云彩”,随风摇曳。黄色的“云彩”越来越近,镜头越拉越清晰。陈茉坐直身子搂紧我的手臂指着窗外喊起来:胡杨!胡杨!快看,胡杨林!果然是一大片胡杨林。她转过头看着我的脸说:你是我心里的胡杨,虽然在远方,但是永远不会倒。

4

我没带陈茉去矿区,也没再让她来,也尽量阻止我的父母前来看望我。

我可以想象,假如他们知道我工作的艰苦,一定会连夜把我绑架回柳州。

我学的探矿专业,是我自己选的。我不知道什么专业才是好专业,但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我喜欢研究地球的深处,那里都有什么?能挖到什么宝藏?而那些矿产,就是给我们人类最珍贵的宝藏。

我记得我拿下爷爷酒杯的那一次说:“阿爷,你忘了,我的名字是你取的,高宏鹏,志向高远!大展宏图!鹏程万里!您不会认为,只有赚到钱,才是最高的目标吧?”爷爷夺回酒杯,吞下最后一口酒说:“好,鹏仔,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支持你!”又摇摇头叹口气说:“唉!自古忠孝难两全呀……”

那次我拥抱了爷爷,是我成年后第一次抱他。小时候他抱我,我可以依在他的下巴上蹭硬硬的胡楂,扎得小脸蛋痒酥酥的。而如今,爷爷满头的白发却抵在我的下巴上,扎得我痒酥酥的。

为了实现我的理想,在这个假期里,我果断地撕开那些黏稠得几近将我拉回现实的亲情、爱情,提前结束假期,回到我千里之外的理想家。

回程的路上,我的心一直在痛。我在实现我的理想,而我父母和陈茉一家人的理想呢?他们在等待我来实现他们的理想,他们的故事里缺我这个男主角,而我却亏欠了他们。这是我藏在行李箱里的秘密,只有我和爷爷知道。

我不知道帮他们实现理想的时间需要多长,也不知道他们能等待多久,总之我害怕看到他们期待的眼光,特别是陈茉。她越沉默我越害怕。

我只能寄希望于时间的流逝,兴许能改变些什么。

改变什么呢?他们?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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