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忽然来了个李太白

黄海晨报 2018-10-09 11:13 大字

夏立君

李白相信,他来到人间是有大用处大使命的。中国古史里早就确立了这样的传统——— 大人物、特殊人物,其孕育及诞生必伴随异象。皇权系统里,大人物有天然的神性、神秘性。李白未能免俗。李白说,他出生那一刻,就异于常人了。“惊姜之夕,长庚入梦,故生而名白,以太白字之。”(李阳冰《草堂集序》)长庚即太白金星。李白病重时,将诗文托付给他称为族叔的李阳冰。这话必定源自李白自述。李白一生自视极高,以至有自觉或不自觉地自我神化倾向。如此自述不奇怪。按常规,为李白命名者必为父或祖父。若如此,仅此命名细节,即可令人对李白父、祖精神面貌发生想象。当然,我们其实无法排除长大后的李白为自己更名、命名的可能。若是前者,自述是转述长辈之言,若是后者,自述则出于李白“编撰”。要知道,李白的身世是个谜。父、祖、李白本人,都有可能对家族、身世加以“编撰”。

天才是痛苦的别名。我并不容易相信,一个天才的降临,需要布置如此久远如此神秘的原因。巨大才华,超凡逸气,是因为有一颗不一般的种子。这对吗?中国人自古就乐于这样“编撰”。

李白呈现给世人的精神与肉身,却的确非同寻常。李白的超级粉丝魏颢,追踪行迹飘忽的李白数千里,终于追上了。李白形貌给魏颢不小冲击:“眸子炯然,哆如饿虎,或时束带,风流蕴藉。”(魏颢《李翰林集序》)造物主待李白不薄,给他一具优美飘逸的肉身,这是李白倾倒他人的第一件利器。“哆如饿虎”,你想象一下吧。魏颢眼前的李白,该是期待的好奇的,灵敏的骚动的,且时露饕餮攫取眼神的。

我屡次来到敦煌莫高窟,面对形貌生动又诡谲的胡人形貌,忽然就想到了魏颢笔下的李白。莫高窟中不少胡人画像,就出自唐代画师之手。李白家族在碎叶百年,拒绝胡人之血是不可能的。李白或许是半个胡儿。

与李白身世、家族有关的一切全是谜,连姓氏都是一个谜。李阳冰《草堂集序》里说,李白祖上谪居“条支”(唐西域地名),不得不改变姓与名。举家逃归于蜀后,“复指李树而生伯阳”。“伯阳”是道教为老子李耳所起别名,此处代指李白。范传正《李公新墓碑》里说,李家在隋末窜于碎叶,不得不“隐易姓名”,李白降生时,父指院中李树复李姓。两说皆关联老子,两说皆表明李白家族并非一直姓李,迟至李白出生才“复”李姓。祖出鲜卑的唐皇室,得天下后将原属陇西狄道的李氏,穿凿附会为陇西成纪李氏,并将老子奉为始祖。道教神化老子,说老子出生即开口说话,自指李树为名。李白的出生竟也与李树与老子有不解之缘。既说祖上为陇西成纪李氏,家族自西域东返,却不回故地,而是远适西蜀。耐人寻味。半个胡儿李白极为热衷古人攀附光荣远祖的传统,与得天下后李唐皇室一样,把祖先追附到老子及李广。这真是中国特色的祖先崇拜与虚妄。

(连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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