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行皇城滩 □肖永明
冬日皇城滩比不得夏日美，草荒树枯，牛瘦马干。没了风吹草低见牛羊景象，看上去的确没啥流连之处。但四季轮回，景色各有千秋，关键在于你会发现美、欣赏美。皇城滩青山白雪、蓝天碧水的那份纯粹，还是很有看头的。
去皇城永昌有两条道。一条从西南部新城子镇到达皇城，公路较平坦，但蜿蜒曲折耗时长；一条从东南部永头公路入头坝峡口抵皇城，此径崎岖颠簸，可路途近便。下午未时，我们一行四人选择后者，乘车沿永头公路向皇城进发。
穿过一座被称作“娘娘桥”的石木结构桥入头坝峡口，山路就开始窄便起来，但见路旁枯萎了的芨芨草迎风摇曳，谷底深沟乱石纵横，灌木交错。两边山峦起伏，峻岭突兀，要不是有水从谷底潺潺流过，还真有点荒芜之感。这水自祁连山深处雪峰出，一路龙形状顺老虎沟而下至头坝峡口一个叫“转涧口”的地方奔入永昌县东大河。这片区域也是永昌古八景之一“南峪腾龙”所在地。
行之约三十公里处，峡谷渐渐开阔，形成了一个四面环山的小盆地，有少许牛羊散落在坡上悠闲觅草。盆内建有许多藏式特色民居，一溜白墙。环绕而过河流上架的桥两端护栏处，悬挂着用绸缎做的一串串、一片片各色形状风马旗，在山风中呼呼作响。一座不大的玲珑小寺院依山傍水耸立在山脚，白塔金顶，格外醒目，构成了一道草原上独特风景。
此段路况虽好，但山高坡陡，看上去更为险峻。几只色彩斑斓长尾巴野鸡在山道上转悠。黄城草原山高谷深，林草茂盛，飞禽走兽多达百余种。在祁连山深山老林，有国家、省级野生保护动物熊、豹、狼、獐、猞猁、狐狸、鹿、青羊、长尾雉活动。在浅山区这些动物罕能见到，只有蓝马鸡、雪鸡、鹰兔时常出没，亦有冬虫夏草、大黄、羌活、柴胡等名贵药材和葱、蒜、韭、地卷皮、蘑菇等野菜。
在谷内走了十几公里，又一个环山大盆地豁然开朗地呈现在眼前，让人顿觉开阔。路右侧草甸聚积着一湾蓝色湖水，风吹波起，这就是皇城水库。
白雪映天山，高峡显平湖。皇城水库在皇城镇东北角，水库宛如一颗蓝宝石镶嵌在草甸上。因有铁丝围栏，无法靠近水库，我便顺着库边公路狂奔，选了个与库边最近距离的地方欣赏。放眼望去，库水呈深蓝色，微波荡漾，少许水鸟在库边水面上游来游去，或结伴戏水觅食，或展翅升降，或长短鸣啼。青峰雪岭，草原树木倒映湖中，天水一色，此时还未到冰冻期的皇城水库恍若天宫瑶池，美轮美奂得让人心醉。
元代永昌王在这里建造的两座城池遗址我没有看到，恐怕年代久远早已毁灭。据史料记载，永昌王只必帖木儿在皇城滩南北各筑一城，南名避暑宫(又叫鄂尔多城，蒙语意为宫殿)，北称牧马城。现今，南城虽留有土墙痕迹，但已沦为草原牧场，北城却影踪全无，一半被库水淹没，一半成为滩涂。
我猜想，当初永昌王所处年代不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和平时代，修筑两城，不仅仅是为了贪图游山玩水和狩猎骑射。因永昌县古时处于西域边陲之地，战事频繁。曾有匈奴、鲜卑、突厥、回鹘、党项等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部落，这些蕃人好狠斗勇，部落之间为了圈地时常发生争斗，且历代都有向大汉王朝发难的部族。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马匹作为那时交通运输主要工具和军事力量重要装备，对战争成败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得有草场饲养才行。故水丰草茂的皇城滩草原就成了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永昌王为抵御异族强敌的侵扰，也许更多是从战略角度考虑，才修筑了牧马城和行宫。而且他的王妃病故后葬在皇城镇泱翔东顶村，永昌王死后也葬在了黄城境内。
返回皇城镇途中，我看到草甸南端连绵起伏的大山豁口深处，有一白雪覆体的独峰特别耀眼，牧人告诉我雪峰叫冷龙岭，也叫岗什卡雪峰。
牧人的回答，彻底颠覆了我从书本上对祁连山的认知。其实，我对面的所有山都称冷龙岭。冷龙岭是祁连山脉东段第一山，它西起扁都口，东至乌鞘岭，长约200千米，而高度达5000米以上的岗什卡又是冷龙岭海拔最高雪峰。对于同一山而言，由于所处地理位置，环境以及形状不同，各地叫法就有所不同。比如说祁连山，河西走廊人也称天山。
站在山下，我仰望着岗什卡雪峰，浑身顿觉清爽，脑海中却一片空白，尘世间一切私欲杂念荡然无存。我无法用贴切的语言表达对它的敬仰，怕是我拙劣的词汇会亵渎了它的神圣。岗什卡雪峰本身就充满了诗意，只是把陡峭和冷峻显露，就是让人透过它体寒骨瘦模样，想象它体内蕴藏着的那份包容，那种神秘。
离开皇城滩时，太阳已朝西下，草甸四周群山被日光辉映得半青半黄，展现出了金色草原冬日无限魅力。在急驶的车中，我回头再次看了看随风飘舞，连接天地苍穹，保佑草原一切生灵平安的风马旗经幡，以及晶莹剔透，熠熠闪光的岗什卡雪峰。风即是马，马亦是风，我不是坐在车里，倒像是策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这时我就又想起了一代伟人毛泽东《十六字令》上的另一句诗词:“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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