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饧面拉条子 □刘鉴慧
在我的记忆里,饧面是我家饭桌上的主食,几乎每日必吃一顿;或拉条子干拌,或揪面片子汤饭。
南方是鱼米之乡,日常饮食以大米为主,有限的土地上人口稠密,一年要种植两到三茬水稻。甘肃永昌在北方之北的河西走廊蜂腰,这里土地广阔却干旱少雨,早晚温差大,九月即穿皮革御寒,三月始缓缓解冻,一年只能种一茬庄稼,多以麦子为主。麦子磨成面粉,巧手主妇可调制出多种多样的面食。
今天单说饧面拉条子。饧面拉条子不仅永昌人爱吃,大抵是河西走廊人的最爱,家家主妇的拿手活。
水中只加咸盐的面,就是饧面;饧面能做出各种花样的饭食,譬如拉条子、面片子、鸡肠子、炮杖子、三套车,等等等等。要想拉出柔韧筋道的好拉条子,必须在饧面上多下功夫。如何下功夫呢?反反复复使劲揉是必须的工序。把面团揉得细腻光滑到极致,揉得任你随心所欲捏摸成什么形状,揉得软硬适度,揉得劲道十足,然后搓成少女手腕粗的条状,均匀切成指头粗的面几子,搁在案板上用手掌轻轻搓几下,搓成十公分长的细条儿,抹上清油,依次排列起来撂在瓷盆里,捂住盖严,搁一旁饧着。
半小时后,打开盖子,抓起一根两手捏两头,轻轻一拉,随着拉伸的力道,面条由指头粗变成筷子细;再拉,像芨芨棍儿细了,或者像鸡肠子一样细了;对折,还能继续拉得更细。也可搁在两手心里搓,搓出来的拉条子更筋骨,嚼起来更有味道,吃在肚里格外扛饿。这样的拉条子又叫“鸡肠子”。
童年,好奇地看母亲饧面,看那些面粉在母亲手里变戏法似的,要多长有多长,要多细有多细。心里总想跃跃欲试,总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某天下午,母亲下地干活去了,我踮起脚尖儿从面柜里挖出半升子面粉,加了水和成面团,学着母亲的样子,用小拳头沾了水使劲撬面,一拳头一个窝窝,一拳头一个窝窝。
折腾了半日,那面怎么也变不成母亲手里的模样,正在我焦急无措满头大汗无计可施时,邻居家的张奶奶隔门缝看见了,迈着小脚“哎哟”一声走进来,看我衣襟上沾着面粉,小脸上糊着面粉,袖头子上沾着面粉,小面人似的立在案板前,惊叫:“你妈妈安顿你和面的吗?”我说“没有呀!”
她又问:“那你在水里放盐了吗?”
我一脸惊讶:“没有啊,我不知道还要放盐的!”张奶奶说:“傻丫头,你不放盐,怎么能饧成饧面呢?”说着话,早拿过一只碗,又加少许水,搁入几颗盐搅拌着化入水中,重新帮我和了一团面,两团面加在一起揉搓,帮我完成了饧面的启蒙教育。自此,我牢牢记住了饧面必加盐!
现在的生活条件渐好,饮食呈百科全书状态,也许饧面拉条子不再是每日必食之需,但是却主导着面食之主流,只不过叫法略有不同,制作方法各有秘诀罢了。
武威人切一盘卤猪肉,沏一壶温热的茯茶,端上一大碗或宽或细的拉条子,齐全的三样儿统称为“三套车”,很有趣吧?初闻三套车好奇又懵懂,在我的印象里,套车指马拉的皮车,怎能和拉条子挂上钩?直到店家端上桌来才恍然大悟,不由地为武威人的聪明和想像力喝彩。
张掖人称拉条子为“炮仗子”。初闻也很好奇,一好奇就想尝尝。当店家端到眼面前时,不禁哑然失笑,这不就是一碗拉条子吗?当然,张掖人把拉条子均匀切或揪成约十公分等长的段落,或与各种时令蔬菜炒了,或浇了醋卤子之类的汤头,搅拌匀了,也是果腹养命长身体之美味。
无论怎么变换,河西人吃拉条子必抹一团油泼的红辣椒面儿。红辣椒面像拉条子的点晴之笔,缺其,必是大遗憾!辣椒面属甘谷的最有名;我们永昌人多以宁远堡的辣椒为主,幼时常听大人说“宋元辣个子”。鲜红的辣椒再加一小撮洁白的芝麻,“刺啦”,滚烫的热油一泼一呛,满屋子喷香扑鼻,拿筷头子一挑一撮再一抹,三下五除二搅拌均匀,洁白的拉条子被鲜红的辣椒油浸染渗透,拉条子的味道极其甘美。呼噜呼噜,吃一口,香满嘴,解馋,扛饿,嚼劲十足。尤其正长身体的年轻人,或者需要干体力活的男人,拨拉两大海碗拉条子,坚持劳动大半天。
吃拉条子一定要喝半碗面汤,下过拉条子的面汤里渗入淡淡的咸盐,喝起来既有面的清香,亦有盐的余味。解渴生津亦养胃。所谓原汤加原面,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年,因为孕育出一个不爱吃拉条子的娃,米饭成了生活的主流,终究冷落了我从小钟爱的饧面拉条子。
近日,家里断米,而不爱吃拉条子的娃已远走高飞,借此机会,我故意不去买米,每天中午必做饧面拉条子。宽的,窄的;粗的,细的;长的,短的;搓圆的鸡肠子,捏扁的拉条子,由着我的性子尽情变换,美美地过了一把面食瘾。兴之所至,写下这篇饧面拉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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