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老陈的故事 □陈欣月
他的家,在甘肃金昌。新兴的工业城市,因为采矿业的兴起养育了一方人民。他一辈子都待在那里,女儿从一个婴儿长到考入沿海城市的大学,他还在那里。
他是给矿上领导开车的。遇事伶俐,懂得变通,和上上下下都打成了一片,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都叫他陈哥。
最近矿上的一批活儿刚收工,单位办了酒局要庆祝。陈哥一直善于调节酒桌的气氛,给领导敬了一圈酒,又陪着小孩儿们疯闹了一场,把所有人都哄得高兴。
酒过三巡,陈哥喝上了头,借口到包厢外面的走廊吹风散散酒气。透过窗外天空之上的一轮明月,可以看得到远方山巅上终年不化的雪。
“陈哥,抽根烟。”单位上刚来了个十八九的小孩儿,在一群挖矿的大老爷们儿中间,抽烟的习气也是刚染上的。手指颤颤巍巍的连打火机都拿不利索,打了好几次才扑簌簌蹿出一团火。
他本想拒绝的,手指在窗台上敲了两下,还是低头接了火。烟是中华,软包的。也不知道还拿着实习工资的小孩儿,哪儿来的钱买这个。四下无言,两个人瞅着窗外吞云吐雾。
“抽烟不是啥好事儿,你别跟着瞎学。”
他把烟熄灭,尼古丁的刺激让他稍稍从酒醉的恍惚中挣脱出来。他终于想起来,前几天和门卫闲聊时就听说他们这儿要来个小伙子,临到高考了忽然厌学,自己一个人买了车票跑去西安,家里折腾了好几次都没请回来,最后被社会毒打了几个月,倒是自己老老实实回来了,到矿上找了个工作。
“你知不知道,从这儿到西安有多远?”他忽然问那个小孩儿。
男孩儿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了一下,但还是想了想自己去西安时坐的那趟火车,“金昌没高铁,火车过去要14个小时呢。”
“14个小时,是啊,一千多公里呢……”陈哥喃喃自语,像是一声叹息。
一千多公里,居然有那么远吗?
陈哥自然也有还是小陈的时候。
他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从小城一路骑车到西安。二八大杠旅行包,回荡在风里的呐喊,是沙漠里少有的喧嚣。少年人似乎总是这样,搏斗似的跟命运撕扯,一千多公里,足足骑了一周多的时间。
小陈初中毕了业就不再读书了,被父亲打了多少回也不管用。可他的成绩又是那么好,连老师也说他能考上北京的大学。那时的北京于他而言,是怎样的遥远与未知。
可他还是拒绝了。他从来如此,一面懂得如何哄人开心,一面又不屑于这样的循规蹈矩。车子一推就上了路,只当是去放风。
西安城太大,城墙太高,小陈一步三个台阶爬到顶,喘着粗气望着天,抬手就能碰到苍穹。他也跑去爬华山,愣头愣脑爬到了人家军事基地,还没露头就被枪顶了脑袋。
回家时车坏了,小陈用身上剩的钱给同伴买了票,自己扒车回去。
一路风尘与那时的小陈而言,似乎都不值一提。
父亲最后一次和小陈争执上学的事情,告诉他如果读书,家里还能供你几年,如果你非要工作,那我在单位上给你安排,以后你自己养活自己。
小陈干脆利落地应下,而后便是很多年,他留在了他的土地之上。
家中的长辈后来提起这件事,仍旧为他惋惜,而他只是笑着,敬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在酒精的作用下说着:“我当年,从这里,骑着自行车去了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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