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守望龙首之夜 □朱晓娟

吃完阿辉做的浆水面，天快擦黑了，大家都说去哪里消遣一会儿吧，大热天的，难得是个周末呢。原说去金水湖逛逛的，车行到金昌市新华书店附近，阿辉突然说掉头吧咱们去金川国家矿山公园看看。建华对阿辉的话永远那么百依百顺，还特意拐到新华路叫我们看了看广场周围华灯初上的夜景，才驶往六号小区。

来到金川国家矿山公园的时候，夜幕已然严严实实，路边那一大片杨树林子黑黢黢地静默着。道路的右侧是一串长长的台阶，阿辉说这或许是人们所说的矿山五百层台阶吧，我笑她，说这哪里有五百级最多五十级罢了，不然咱们数着数走上去吧。建华一向是个温厚含蓄而又内敛的人，我们吃饭他跑堂，我们逛街他背包，我们出门他开车。此刻，他也不理会身后这两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只是背着手悠闲地登着台阶，若有所思。

很快到了山顶，严格地说，不叫山，只是个大土坡而已，是挖矿的时候堆出来的。台阶的尽头是一小块水泥平地，一个老人坐在平地的一角，身旁的半导体里飘着韵味十足的秦腔——“叫声相公小哥哥，荒山野岭无人过，你不救我谁救我……”他手握一只类似方向盘的东西，眼睛定定地望着夜空中飘飞的风筝，那风筝是一只鱼，老人给风筝上装了小小的彩灯，所以即便是夜了，那鱼的眼睛还是忽闪忽闪地眨着，好似给暮年的老人带来无穷的希望。他的附近是一对遛狗的中年夫妇，他们研究地打量着放风筝的老人，两只白色的小卷毛狗在周边撒着欢儿。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阿辉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是春天才放风筝么？”我和建华都笑了，没有言语，心想这就是阿辉的痴了，谁规定风筝一定是在春天才可以放呢？这样想着，就一直溜达到崖边去看城市的夜景。

从高处俯瞰，这座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小城是如此的陌生。眼前只是一片闪闪烁烁的灯海，虽不及大都会的繁华，倒也有着戈壁小城独有的风情，它在夜的怀抱里是那么安谧而富有活力，似乎是个酣睡中的壮小伙子，告诉人们它还有许多没使完的劲儿呢。最惹眼的是绵延远去的西环路，路两侧的灯饰使它宛如游龙出水，优雅极了。面对这灯火辉煌的戈壁小城，我不由得思绪飞驰，自然而然就想起有关龙首山的民间故事来。

相传很久以前，我们河西走廊水草丰茂，牛羊满山，良田一眼望不到头，物产极其富饶，百姓日子也非常富足。忽然有一日，狂风骤起，电闪雷鸣，天崩地裂，一时间暴雨倾盆，眼看着天塌地陷，大祸将至，一只金色的巨龙腾空而起，它腾云驾雾，用自己肚腹护佑着地方上的宝物朝西北方向飞去，四散惊逃的人们被眼前这情景惊得目瞪口呆……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良田变荒漠，遍地石头跑，寸草不生，人们日子难过了，与此同时，河西走廊的西北方向出现了一座高山，此山状如龙首，南北延伸，故得名龙首山，山上照样寸草不生。又过了数千年，新中国成立，勘探到此山底下富藏矿产，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金龙护佑的宝藏果然重见天日！

“哎哎，发什么呆呢，走了走了！”我兀自沉思，不提防被身边的阿辉拽了一把。

回头去找建华，发现他已经先走下台阶去了。于是挽了阿辉的手臂往回走。经过那个老人的时候，他还是那么专注地守望着他的风筝，神情寂静而庄重，几近一丝不苟。我猜想他是个退休的老矿工吧？不然何以如此眷恋这龙首山呢！他在想什么呢？是回忆年轻时不平凡的日子，还是在凭吊一段难忘的过往？谁知道呢，总归是有一种守望的理由吧。他身畔的秦腔依旧余音袅袅，弥散在山顶的夜风里，飘了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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