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因为爱她来酒钢
孙忠信
1999年的一天，我去酒钢医院眼科门诊，我发现喊号的护士不再是那个脸上总挂着微笑的小毕了，我说:“小毕呢？”“她……她走了。”那位护士声音低沉地回答。按习惯说法，“走了”就是不在人世了，我几近哽咽。
几年来，我在眼科看病都是小毕给我查视力、滴药、打针，那种细致、耐心、热情的态度，是我见过的护理人员中不多见的。
后来，我从医院熟人口中得知了小毕的情况。
1986年的一天，小毕告别生养之地——大连，登上开往大西北的列车，奔赴嘉峪关，寻找毕业于中国医科大学却立志扎根酒钢的男朋友何源。那时的酒钢，人才奇缺，在外地人眼中，地处戈壁荒滩的嘉峪关是个可怕之地，国家每年分配给酒钢的大学生，总有半数以上不来报到。以1983年为例，分配给酒钢33人，来报到的只有13人。来报到的也不安心，千方百计找机会想调走。而何源他们，怀着建设大西北的雄心壮志，冲破世俗的偏见，毅然扎根酒钢，想实现钢铁报国的人生抱负。小毕与何源的书来信往中，深为朋友的钢铁情怀所动，她摆脱家人和亲友的阻拦，为了爱情，决心放弃美丽港城的舒适生活，一路向西，投身到心爱的人所在的行列中。
然而，小毕毕竟是血肉之躯，是感情丰富的人，当列车缓缓开动，回望送别的亲人和朋友时，两行热泪悄然流下;当列车离开她生长的那片故土，回望那一个个景物渐渐远去的时候，她的心中泛起了恋恋不舍的涟漪。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情才逐渐恢复了平静。她的脑海中只有远方的心上人和他所在的那座西北地区最大的钢铁基地。
到嘉峪关不久，小毕与何源在酒钢单身职工宿舍举行了简朴而热闹的婚礼。小毕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她甘愿做爱人生命中的绿叶，丈夫虽不高大伟岸，却也是单位里的一流人才，是他那个科系的学术领军人才。他救治过无数危重病人，出色的工作业绩得到了单位的认可。何源视妻子为掌上明珠，在他的帮助下，妻子很快熟悉了院里的情况和自己的岗位工作。每天，不管谁因工作不能按时下班，都要等对方一起回家。这对年轻的夫妻，每天从医院进进出出，吸引了不少羡慕的眼光。
天有不测风云，1998年10月5日，小毕因腰酸背痛被丈夫逼着去检查时，确诊为肺癌。丈夫快要急疯了，明知这种病，现代医学也束手无策，他还是四处讨药方、寻名医，期望创造医学奇迹，他要用爱来延长她的生命。
一个初春的夜晚，终年少雨的嘉峪关，春雷滚滚，雨雪交加，好像上苍在哭泣。病榻上的小毕环顾满屋子前来送行的朋友，浅浅地笑着，她将目光定格在爱人身上，她蠕动嘴唇，吃力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何源，何源……握着我的手……”丈夫含泪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却感到她的手指慢慢地、慢慢地松脱了。
小毕走了，她带着对人世的留恋，对丈夫的担心，走了……
9月9日，是情侣选择喜结良缘的日子，也是小毕离开人世半年的日子，她那在外地出差的丈夫急急忙忙办完公务，对同事说:“我得回嘉峪关了，小毕在那里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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