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嘉峪关放歌嘉峪关诗话（五十五）

周大成

易君左

昔年曾登山海关，今登嘉峪关前山。

长城万里咫尺耳，自东徂西登之完。

纵横驰骋夸壮举，不知塞上有愁苦。

秋容妩媚竟如春，斯世苍凉惶吊古。

从来诗人悲风沙，遂使征夫永忆家；

明妃哀艳抱琵琶，文姬幽怨拍胡笳。

女儿落泪休凄恻，牺牲一切为祖国。

君不见：

百战英雄气自豪，盘马铁弓射大雕；

身轻万事如鸿毛，白杨瑟瑟风萧萧。

又不见：

唐人歌咏标边塞，岑参高适生难在；

轮台明月照天山，版图远在天山外。

吁嗟乎！

汉唐胜迹何处寻，马蹄踏雪三尺深。

天下雄关空废垒，白云横绕红柳林。

安得天河洗兵甲，云深不必马蹄踏；

击鼓催花颂太平，欢呼烂醉雄关下。

这首诗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作者在兰州办报时到嘉峪关所作。作者易君左（1899—1972）字家钺，湖南汉寿（今湖南长德）人。早年毕业于北京大学。1923年，获日本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学硕士学位，回国后投身新文化运动。1926年参加北伐，任过多种文化宣传职务。四十年代曾担任《和平日报》社（在兰州）社长、总编辑。1949年后辗转于台湾、香港，从事报纸编辑和教育工作。家学渊源深厚，文、史、书、画皆工，有“三湘才子”之誉。其作品涉猎广泛，部分篇章被选入台湾中学国文教材。

《登嘉峪关放歌》是一首七言古体诗，写作者登上嘉峪关城楼的所思所想。全诗分三层。开篇六句为第一层，写作者登上长城尽头后引起的感慨。万里长城，东起燕山渤海，西驰紫塞嘉峪，盘山越岭，巨龙蜿蜒，绵亘数万里，历时两千年，巍然屹立，是中华民族伟大精神的象征。作者登上长城两端的尽头——嘉峪关和山海关，对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这一伟大创造油然而生自豪和热爱之情。从“秋容妩媚竟如春”至“版图远在天山外”为第二层。写诗人登上关城画楼，凭栏独立，对苍茫瀚海，思接千载而发思古之幽情。浩瀚的大漠，无边的沙海，萧萧的北风，弥漫的沙尘，瑟瑟的白杨，构成了一幅雄浑而苍凉的塞外图画。诗人感叹古代戍边将士征战沙场的艰苦环境，对“百战英雄气自豪，盘马铁弓射大雕”的英雄气概充满敬意。

西部边塞广袤辽阔，山川独特，是边塞诗人驰骋诗意灵感的圣地。作者由此联想到岑参、高适等优秀的盛唐边塞诗人，他们用雄浑瑰丽的彩笔，生动地展现了边塞的壮丽景色，抒发了边塞生活的真实情怀，也为酒泉、嘉峪关留下了不少生动地反映边塞景色和地域特色的优秀诗篇。

西部边塞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历史上曾涌现过许多可歌可泣的人物。登上城楼回望历史，作者又想到历史上为民族友好做出牺牲的王昭君和蔡文姬。在人民心目中，她们是民族友好的象征。

王昭君(约公元前52年—约公元前8年) 名嫱，又称明妃，字昭君，西汉南郡秭归（今湖北省宜昌市兴山县）人，西汉元帝时和亲宫女。汉元帝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请美人为阏氏（yanzhi），元帝遂将昭君赐予。为汉匈民族的和睦团结，昭君戎服乘马，提琵琶出塞，远嫁匈奴。昭君和亲，实现了汉匈六十年无战事，出现了“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的和平局面。她对汉匈两族人民团结亲善做出了巨大贡献。昭君出塞的故事成为中国历史上经久不衰的民族团结佳话。其中“画工弃市”的传说就广为流传。据《西京杂记》记载：汉元帝因后宫女子众多，就叫画工画了像来，看图召见宠幸。宫人都贿赂画工，独昭君不肯，所以她的像被画得最差。后来匈奴求亲，汉元帝就按图像选王昭君去。临行前才发现王昭君优雅大方，容貌最美，悔之不及，追究下来就把毛延寿、陈敞等画工杀了。后世有不少吟咏此事的诗篇。北宋王安石《明妃曲》云：“归来都怪丹青手，入眼平生未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等。

蔡琰，字文姬。生卒年不详。东汉陈留郡圉（yǔ）县（今河南开封杞县）人，东汉大文学家蔡邕(yǒng)的女儿。初嫁于卫仲道，丈夫死后值匈奴入侵，蔡琰被匈奴左贤王掳走，嫁在匈奴十二年，并生育了二子。汉献帝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遣使用金璧将蔡琰赎回，蔡琰回汉后，伤感之余，作《悲愤诗》两首，其中一首为五言体，侧重于抒发“感伤乱离”，另一首为骚体，旨在抒情，用很大篇幅渲染蔡琰离乡背井的悲痛心情。京剧《文姬归汉》，郭沫若新编历史剧《蔡文姬》都反映了蔡琰这一段悲欢离合的经历。

第三层从“吁嗟乎！”到最后，表达作者祈求和盼望和平的愿望。嘉峪关素有“边陲锁匙”、“河西保障之襟喉”之称，是西部重要的军事要塞，历史上曾发生过多次惨烈的战争，人民饱受战争苦难，作者此时登上嘉峪关，见天下雄关已成废垒，汉唐胜迹灰飞烟灭，感慨系之，发出了“洗兵甲”、“颂太平”的呼声，表达了人民反对战争热爱和平的愿望。总之，全诗大气磅礴，纵横千古，时而怀古，时而伤今，将描写、抒情、议论融为一体，增强了诗歌的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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