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关诗话（四十三）
出嘉峪关感赋（一）
林则徐
一
严关百尺界天西，
万里征人驻马蹄。
飞阁遥连秦树直，
缭垣斜压陇云低。
天山峻峭摩肩立，
瀚海苍茫入望迷。
谁道崤函千古险，
回首只见一丸泥。
《出嘉峪关感赋》共四首，是清代著名爱国官员林则徐于1842年（道光二十二年）谪戍新疆伊犁途经嘉峪关时所作。
林则徐（公元1785年—1850年）字少穆，又字元抚，晚年号竢（sì）村老人，清代福建侯官（今福州市）人。清末杰出的政治家，伟大的爱国主义者，近代抵制西方侵略的民族英雄，以近代“中国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而著称于世，名垂千古。
十九世纪初，世界已经被列强瓜分，英、法、俄等国开始从两个方向瞅准了闭关锁国的大清帝国。鸦片就成了代替大炮砸开中国国门的敲门砖。到1838年，从国外每年输入到中国的鸦片达到4万多箱。鸦片贸易不仅给中国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而且严重摧残了中国的社会生产力，败坏了社会风气。鸦片毒害已成为清王朝面临的棘手难题，当时朝廷一派主张弛禁，一派主张严禁。1838年10月，湖广总督林则徐上书道光皇帝，力陈鸦片毒害，要求严禁，他说：“若不禁鸦片，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1839年，林则徐被任命为钦差大臣，赴广州禁烟。他与两广总督邓廷桢同心协力，认真查办，严令英国商贩交出鸦片两万多箱共计237万斤，在虎门当众全部焚毁。另一方面，积极筹备海防，倡办义勇，屡次打败英军武装挑衅。鸦片战争爆发后，他严密设防，使英军在粤无法得逞。朝廷中以穆彰阿、琦善等人为代表的投降派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以卑劣的伎俩诬陷林则徐。昏庸的道光皇帝在禁烟时严禁与弛禁犹豫摇摆，在战争中主战与主和反复无常，在用人时任贤与任奸功罪倒衡，将林则徐革职，充军新疆遣戍伊犁。
1842年10月10日、林则徐到达嘉峪关，夜宿东罗城内嘉峪关驿舍，第二天早晨，策马出嘉峪关。林则徐立马嘉峪，放眼河山，纵临千古，感慨万端，写下了著名的《出嘉峪关感赋》四首。诗中借古代人和事，抒发了强烈的爱国精神和对西北关山形势的激情赞扬。
第一首写诗人登临嘉峪关城楼的所见所感。首联入题，总写嘉峪关的地理位置形势和作者来到此处的感受。“严”字显出嘉峪关威严肃穆、凛然不可侵犯的雄姿。诗人这次是以被谪戍征人的身份经过嘉峪关，要到万里以外的伊犁服役，心情十分沉重，想到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回来，不由深情地驻马回首，再多看几眼这天下雄关。
二、三联是对第一联的具体描述和发挥，写诗人站在关上的所见所感。在嘉峪关城头纵目四望：向东，视通万里之遥的秦陇大地，那里有以金城汤池著称的华岳、黄河天险；南望祁连雪峰，巍峨险峻，突兀耸空，与雄关摩肩而立，欲比高低；北面是无垠戈壁，天高地迥，望之茫然渺无际涯，好一幅壮阔雄伟的河山！远处的树，近处的云，陡峭的山，浩渺的瀚海融于一体，构成一幅苍茫劲远、色彩斑斓的动人画面。
尾联以对比映衬的手法把嘉峪关雄伟壮观的气势推向极致。崤（xiáo）（山）、函（谷关）之地本是千古险关，然而，站在“天下第一雄关”—嘉峪关上四望，已遥缩隐影，好似一小丸泥。诗中用“一丸泥”比喻地势险要，用丸泥封塞即可阻敌。此处反用其意，谓函谷关虽地势险要，但站在嘉峪关上回望之，不过一小丸泥而已，用以衬托嘉峪关的雄伟壮奇。用一“谁”字反诘，点出情之思绪，引起下文的慨叹。
二
东西尉侯往来通，
博望星槎笑凿空。
塞下传笳歌敕勒，
楼头倚剑接崆峒。
长城饮马寒宵月，
古戍盘雕大漠风。
除是卢龙山海险，
东南谁比此关雄。
第二首和前首的立足点一样，仍写诗人站在嘉峪关上的见闻观感。首联概述古代中国与西域各国的友好往来。尉候泛指文武官员，此处引申为东西往来的各国使臣。突出了张骞以坚定不屈的毅力和不畏艰辛的精神“凿空”西域，开通丝路交通，发展中原与西域各族人民的友好关系，促进两地经济与文化交流的功绩，回忆汉唐之世丝绸古道上中西使节频繁往来，商贸驼队络绎不绝的盛况。
颔联转入现实。塞上胡笳悠悠，吟诵《敕勒》之风韵，一派风平浪静的景象。《敕勒》指北方民歌《敕勒川》：“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站在城楼东望崆（kōng）峒（tóng）（山名，在甘肃平凉）。中原腹地正烽火狼烟，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正威胁我中华大地，以为国效命为己任的诗人，此刻却被发配西陲，纵有满腔热血，手握长剑，却无用武之地，这是何等的催人肠断！
颈联写绮丽的大漠风光和诗人的行役生活。深秋十月，寒意萧索的月光下，作者饮马长城脚下。这里的“饮马长城”源自汉乐府歌题名——“饮马长城窟行”，原诗写妇人思念远出不归的丈夫，后常用以表示艰苦的行役生活。看嘉峪关城楼上空，雄雕盘踞覆旋纵目长空；浩瀚大漠雄风千里，一派苍茫萧瑟景象。“长城”，“宵月”，“盘雕”，“大漠风，”富有特色地构成一幅鲜活生动的壮阔画景。最后两句以卢龙要塞和山海关与嘉峪关类比，再次赞颂嘉峪关的巍峨雄奇。又是一个“诘”字反问，更现出诗人纷繁无绪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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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峪关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嘉峪关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