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进心底的往事

□谢开训

小时候，妈常带着我去叶山村外婆家，我们家和外婆家隔着一条不到百把米长的小河，记得一位摆渡的老爷爷，总是笑呵呵的把过河的人摆来摆去。坐船过河的人都是要赶大山街的集市，我们上岸走不到两公里便到了外婆家。记忆中外婆家是茅草房，一般人家茅草房是一层草，可外婆家是三层茅草房，三五年也不要翻修，是村子里帮盖的。外婆草房后面是足有40多米长的两米高的灌木丛，各种带刺的叫不出名字的荆棘，像一道厚厚实实的围墙，上面几乎可以走人。村里小孩子来，外婆把他们领到枇杷树、杏树底下吃果子，就是不准进围墙。远方的客人来外婆家，总是站在坎上扯开嗓门大声喊，外婆走出来把他们从另一条小路领进来。

进了外婆家，院子里各种枣树、杏树、枇杷树、桑椹树，还少许叫不出名字的树，外面偌大的院子被这些树木挤得满满的，左边有块水塘，屋右边是篱笆扎得密不透风的菜园。桃树、李树、枣子树果子挂满枝头，特别是那十多棵枣树，密密麻麻，压弯枝头。时值夏天，树枝上蝉鸣，一棵树一棵树地叫，你叫罢它登台，有时候大合唱，所有树上的蝉同时鸣叫，那鸣声穿透十里以外。

外婆是个非常心细的人，每棵果木树底下都扎牢无数个麻布网，她说村子里娃娃都爱来摘果子，只准用竹杆子敲，不准往树上爬。正说着话，几个光屁股的小男孩手里拿着鸭蛋跑到外婆面前说：“我们在水塘里游玩，摸到这些鸭蛋，是奶奶你家的鸭下的蛋。”外婆摸着孩子的头说：“这些蛋你们带回家吧！水塘边不安全，那里水深，要记住。” 在外婆家，母亲常跟外婆谈话，不准我站在身边。有次，我突然闯进外婆屋里，只见外婆两眼通红，泪水满面，不明就里的我对母亲说：“妈妈，你怎么不听话，惹外婆生气。”外婆摸着我的脸颊笑着说：“没事，外面玩去吧！”外婆是个小脚女人，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这时，她拿着一个篮子，走进菜园，不一会儿摘了一篮子蚕豆，对孩子们说：“中午奶奶煮五香蚕豆给你们吃。” 孩子们都围在奶奶身边，帮剥豆子，边听奶奶讲故事。奶奶指着前面一条河说：“那就是陈湖，当年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在这里英勇抗击日本鬼子，前面那个大村子，叫大圩村，住着游击队队部，队长叫鲁生，一天晚上部队向无为方向转移，在路上遇到大批日伪军包围，他命令战士们撤离，独自一人把敌人引到自己身边，让战友突围走出去，他英勇牺牲，牺牲时只有28岁。”孩子们听着听着眼也红通通的了。外婆说：“好了好了，听着记住，要永远听党的话，做个好孩子。”

我在外地工作，时隔近20年，携妻子儿子一道回乡看望母亲，母亲双目几乎失明了，幸亏有孝顺的兄嫂关心照顾，70多岁的老母亲虽然体力不如以前，但头脑依然很清晰。母亲把我们拉到身边，把小孩子搂在怀里说：“我知道你们在外面忙，路又这么远，你外婆早已过世了，当时我说要通知你回来，她却说：‘孩子们吃公家饭的人，工作很忙，不必要他回家了。\’外婆要我待你长大懂事才告诉你，你外公在抗日战争时是乡里抗日积极分子，并为八路军新四军筹粮筹衣，在一次送粮的路上，遭鬼子埋伏，中弹牺牲了。当时鬼子进村杀害抗日积极分子家属，所以一直隐瞒着你说外公在外做生意。抗日胜利了，全国都解放了，在你外公牺牲的地方，象征性地找来几根骨头，你外婆坚持在屋后那片林子里造个墓，埋葬下去。你外婆临终时，要求把她的遗体也埋在外公墓边，这就是谁也不准进去的那个又高又厚的绿色城墙里的原因。”

我带着妻子和孩子，一道来到叶家村，近20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摆渡的那条小河没了，是一望无际的稻田，通往大山街集市的那条小山路已变成石子水泥大路，中巴车、私家车川流不息。来到外婆家位置，绿色围墙依然如故，只不过村里修了个十平方米的水泥墓地呈现眼前，外婆的茅草屋不见了，取而代之两层楼的小楼房，门前一块“青水乡关心下一代文化室”的白底红字牌匾格外醒目。

不一会儿，来了一群乡亲，一见到我又是捶又是搂又是抱， 都是当年来外婆家吃桃子吃李子、上树掏雀窝、下河捡鸭蛋的“光屁股”。他们从我爱人手中撸过我的孩子亲了又亲，手对外一招，“你们快过来，带小弟弟摘枣子吃。”

我和这七八个当年光屁股的小男孩一道走进文化室，回忆外婆家的往事，接着我们一齐走进绿色城墙那块墓地，大家深深三鞠躬。

打开回忆的天窗，有赏不完的风光美景，跨越时空的回忆，那才真叫难忘，真叫美好，真叫永恒。

新闻推荐

地方新闻精选|宁夏一公安局泄露举报人信息致其遭报复，多人被处分

【黑龙江】一女厅官被控收受1200余万，称认罪悔罪、永不翻案7月11日上午，哈尔滨商业大学原党委常委、副校长高虹涉嫌受贿案...

镇巴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镇巴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