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拜年
雍小英每逢过年之际,关于父亲,关于年的记忆就会喷涌而出。这些记忆像特写的黑白老照片,一帧帧一段段,浓缩了我一生最幸福的童年时光。
我的老家在洋县槐树关。父亲十岁左右就跟着爷爷、奶奶带着两个小叔叔逃难来到西乡。人是逃出来了,但根脉却永远逃不出那块贫穷的山梁。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翻地垒圈,大大小小事情,父亲都会用双脚去丈量那条通往老家八、九十里的山路,他坚定地维系着自已生长的根基和依托。
记忆中最难忘的莫过于回老家拜年。每到年关将近之时,父亲总是早早地编好箩筐,然后把母亲提前缝好的小褥子铺在筐底,大年初二,父亲挑着一担箩筐,我坐一头,弟弟坐一头,于天色微明时分,颤颤地颠簸在隆冬的荒凉里。二十几岁的幺叔也挑一担箩筐,但里面装的是挂面、大米或者猪肉,他走在最前面。两副担子,四个人,带着新年的全部希冀和热情,我们回老家寻根、拜年。
我坐在箩筐里、迎着清晨刺骨的寒风,我在箩筐里上上下下的欺簸。父亲挑着箩筐沿着层层田坎,盘旋着走到山顶,再小心翼翼地晃过长满灌木和杂草的山坡。那些沟壑纵横的山峁可真冷,水田里全结着厚厚的冰。而田坎又狭窄又弯曲,有些地方还漏水,踩上去很是泥泞。父亲每次过田坎,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直到试探稳当后,才艰难地挪动步子往前走,我总是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怕父亲会连同担子滑下陡坡去。
路太远了,有时候我睡醒一觉,发现父亲还在赶路,而弟弟却根本忍受不了。或许是饿了,或许是箩筐束缚他太久了,他不停地折腾哭闹。父亲肩上的担了也就不安分地摇晃颠簸。实在没有办法,父亲只好变着花样逗他:怪腔怪调地唱山歌,学各类小动物叫,可他依然哭闹不止。父亲不是不想让他跳一跳,跑一跑,可是,为了赶天黑前到老家,父亲只好咬咬牙,任由他哭,但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了,我看见路边错综杂乱的枝条扫过父亲的腰身飞速后移,我听见呼呼的喘气声和父亲急促的脚步声,我看不见被呼出的白气笼罩模糊的父亲的脸。看着另一头箩筐里弟弟大闹天宫的样子,我心里又恨又怕。恨的是,他怎么就不能安宁?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也会减轻父亲的劳累;怕的是他那样无休止地折腾,万一父亲掌握不住平衡,滚下山坡去,谁来救我们?一路忍重负累,一路汗湿衣衫,天黑之前,我们终于来到那个叫雍家梁的坡顶村庄,三爷三婆,婶子叔叔们热情款待,说不完的亲情话语,拉不完的家长里短。我看到父亲的知足和快乐,看到所有人的安宁与祥和。那是血浓于水的家族深情,似乎能化解生活里所有的艰辛和苦难。
40多年的光阴往回看,父亲当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啊!眼晴一眨,父亲去世己经30多年了。30多年来,再也没有人那样兴师动众地带着我们回老家拜年,那条路我再也找不见。没有了父亲,年味也就淡了,没有了觥筹交错的亲情交融,洋县槐树关的那个小村子与我唯一的纽带彻底断了,从此天涯陌路。每每想起这些,我都泪流不止,却又温暖如初。只是记忆深处依然鲜活着当年的镜头:那漫长崎岖的山路,那高大茂密的桦树林,那山顶上录乱枯萎的荒草,那水田里明晃晃的冰,还有父亲那汗湿的衣服和粗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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