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党费

汉中日报 2020-03-09 23:58 大字

薛晓燕

父亲没有熬过新冠疫情肆虐的日子,正月的一天凌晨,他闭上了双眼,永别了我们。

没有告别仪式,没有亲友聚集,送行的只有几个人。早年参加革命的父亲,一生忠诚于党的事业,立功无数,贡献良多,且子孙绕膝,四世同堂,这样的送别,的确是太寂清了。

但我们知道,九泉之下的父亲没有怨言,他一定是安然的——永远听从党的指令,是他一生都无条件遵循的原则。或许,他还会为最后一次不打折扣的听从而欣慰。

父亲17岁投身革命,在晋北的解放区先后当过村公所的通信员、文书,小学教员,文工团的后勤干事,最艰苦的工作是在区公所当柴粮助理员的时候,他既要下乡到农户家宣传政策,动员农户踊跃交公粮,还要管理分配公粮、公款、军鞋等物资,支援抗战。为了完成任务,他费尽心血。这期间走了多少坎坷路,翻了多少黄土坡,去了多少农户家,他已经记不得了,唯一记得一年要穿破五、六双鞋。1946年,他举起拳头在党旗下宣誓,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很多年过去,年老的父亲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但随军南下的日子他却记忆犹新。他记得送别时父母挂泪的笑颜,记得母亲装进背包里新缝的夹衣,记得强渡黄河时在敌机炸弹下牺牲的战友,还记得睡在冰冷的地上刺骨的寒冷。那是1949年的2月,父亲离开了养育他的土地、生养他的父母双亲,背起背包,在国民党残部垂死抵抗的枪林弹雨中,越高坡,渡黄河,跨省界,风餐露宿,徒步千里,到达陕西。1949年的11月,他和晋绥陕南工作队的队友们,出发前往汉中。肩上是五斤面烙成的干馍片,手上是一支步枪,背上是行李背包,腰间是子弹袋。大路不能走,只能在险峻的褒斜古栈道艰难前行。漫天风雪,冰冻成河,山高路险,艰难困苦可想而知。然而,对于正值青春年华誓将一切献给党的父亲而言,却更添豪情。父亲说,汉中解放、陕南工作队与贺龙大军会师的那一天,他们高兴得扭起了家乡的秧歌。

记事起,父亲和母亲经常不在家,尤其是父亲,能见到他的时间更少。那些珍贵的岁月,他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党交给的工作:在破获敌特的任务中,他连续三天四夜未合眼;在剿灭土匪的战斗中,子弹打穿他的衣袖,与死神交臂而过;民宅起火,他不顾大火肆虐冲在前面,大火扑灭时,他身上的棉袄已经烧得千疮百孔,后背前胸多处灼伤……父亲还告诉我,有一次在煤矿下井检查安防,恰遇前方塌方,险些被埋在地下。那些成长的日子里,父亲留给我们的印象,总是急切地询问和匆忙的背影。

十年文革浩劫,带给父亲的是难以忘记的伤痛。批斗、游街、殴打、凌辱,父亲坚强地走了过来。造反派要他说出公安局武器库和档案库的管理者,他断然拒绝,恼怒的造反派掏出枪要击毙他,生死一线之间,他仍然是一句“不知道”!父亲说,他当时以为就这样献身了,却又生存了下来。他不怨那些造反派,他说,他们年轻不懂政策。我曾嗔怪他就不想想我们,父亲有些歉意地说,那个时候顾不上想。

落实政策后,父亲走上了新的岗位,他还是那样忙碌。我工作在外地,和父亲的联系主要是书信,但书信也比以前少了许多。回家探亲的日子,我去了他的办公室,看到摆在桌上厚厚的书籍和文件,还有写满文字的笔记本,我明白,父亲的心思用在了哪里。

近几年,父亲的视力越来越差,几近失明,他唯一获得新闻和信息的渠道是电视和收音机。病重住院的时候,也不忘要听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那些天,他知道了武汉疫情,知道了防控任务的艰巨。父亲每次都要念叨,这么大的疫情,政府要费力了。我说,你好好治病,身体好起来,就是帮忙了。父亲说,如果需要捐款,我也要出点力。

半个月后,父亲永别了他挚爱的土地和亲人。

送别了父亲,我完成了父亲的遗愿,将5000元交给了父亲生前的党支部,作为他的最后一次党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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