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中山,定军山
沈奇出襄阳城西去二十余里,便进入隆中地界。
蓝天白云下,一抹平平的山岗耸起,虽不甚高,但在平川还是颇有点气势,这便是隆中山了。一条细沙小路弯弯地没了进去,两边几许村落,住着人家;荷塘、秧田、柳林,红土、青瓦、蓝烟,加之夜来小雨,洗得满眼青碧,便觉得那各种的绿和蓝,都润润地如水墨画一般。
我的故乡勉县(古称“沔水”)和这襄阳地界同属一个汉江,上游中游,一脉相承,人情风物都同有那清清秀秀江水的滋润,而使自己感动。
记得儿时,每至清明,我总要扯着大人带自己去定军山下的诸葛墓赶“清明会”。趟过汉江,也是这么一条细沙小路弯弯地没向山前。一路之上,也是这水墨画一般的村舍田园。三五里后,同样经过一条林荫夹道,下一小坡,来到一湾平川,背依短岗,周绕清溪,幽幽的一个所在,便是闻名天下的诸葛亮墓地了。每年清明,除提前给自己已故亲人上坟扫墓外,十里百里的老乡,都要在这一天赶来定军山下给诸葛亮烧香,成为老家一个特殊的乡俗。到得会上,成年香客多以许下各样的心愿,发一番思古之幽情。我们这些小孩,则乐于听大人讲几段三国,说一番诸葛亮摆下七十二假坟,死治司马懿,真坟却隐在定军山脚下的掌故,一时便觉着作勉县人的得意,自豪竟有这样一位神人肯安息在我们的土地下而想入非非。
只是自豪之后,又常常独自思量,孔明先生当年干嘛非得埋在这里呢?
是的,这里山好水好人好情好,可毕竟不是大地方。地僻人稀,除了一年一度的清明会,平时连个香火也没有呢。难道“诸葛爷”真是为着节俭,为着隐避,为着战事匆促回不了蜀都,为着出师未捷愧对先主,为着千百年来为世人所称道的高风亮节等种种的说法?儿时的我和成年后的我,总是不太愿意认这个理,心里便久久地揣着一个疑惑。
此时,身在隆中,遥想定军山,恍惚之间,似有所悟。渐渐地,这千古之谜竟在我心中融融地化解开来。
想象诸葛当年,拥弱兵老将至沔水。军务之暇,坐着木轮车,摇着鹅毛扇,沿定军山且行且看,忽觉眼中景物似曾相识,甚是亲切,心为之一动——这不是隆中吗?于是记忆的门大开,那躬耕苦读的场景,那躇踌满志的岁月,那三顾茅庐的情意,那三分天下的阔论……刹那间,作风云般涌集老人心头。万感千慨,一行老泪里闪出一个清亮亮的念头:隆中是回不去了,我就安息在这酷似隆中的定军山下吧……
人的情感就是这样古怪,又是这样的顺理成章。不是瞎自揣度,一千多年前的诸葛先生是真的爱上了我的故乡勉县,打心底里选上了定军山下这块“风水宝地”呢!没有别的,就因为这定军太像隆中,他永远忘不了他的隆中——十年躬耕,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他在这美丽幽静的山湾里度过了他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于是他爱青的山,绿的水;爱莲花,爱柳烟;爱柏之苍苍,松之郁郁。纵是以后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天下大事戎马倥偬,千里万里,也总时时挂牵着那印满青春足迹的隆中山下。“三顾频频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谁曾想到,六出祁山、雄风不减当年的老臣,竟还在万马军中,悄悄地揣着一腔“叶落归根”的乡愿乡愁?!这被国人尊崇为足智多谋之象征的诸葛老人,其“遗命葬军山”一举,却远非为智为谋,为一心想着高风亮节当个“完人”,而实实在在只是为着一片真挚的情感,一个回归故里的梦哟!
想到这里,我不由窃窃地自得起来,思量我实在是独辟幽径,解开了一个千古之谜呢。
惶惑中踏上归途,已是爽风送晚,斜阳唤月之时,美景良辰惹话题,我忍不住又与同行友人说起这些感想来。友听后笑言:人之情感,古今一理,伟人斯然,常人斯然,本无可怪之处,而世人多善心,史家多饰笔,硬给圣贤之士乱抹脂粉,塑为完人、神人,到底却将一个活泼泼的人生僵成一具偶像,岂不冤枉?想来人的一生,再多沧桑变化,总还是青春难忘,故乡难忘,有如初恋。诸葛先生纵是运筹帷幄的风云老臣,人之常情与心底波澜岂是泯灭得了的?由此理推出,你这颇具浪漫色彩的“遗命葬军山”新解,虽犯着个以现代人心理度古人肺腑的忌讳,却也实实解得新奇,解得感人,算得个大大的新发现呢。
一翻妙语,说得我心痒,由不得又窃窃地自得起来。一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悠然之间,恍若又回到汉江上游、定军山下,回到故乡的温存和童年的记忆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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