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杂谭· 与李白一起再游蜀道
◎阳 春
西成高铁开通了,它将西安至成都原有的铁路运行时间从十几个小时缩短至三个多小时,这让我接连几天抑制不住的激动,记忆之闸被打开,往事的洪水倾泻而出。
2000年夏天,十七岁的我第一次出门远行,从四川内江乘坐K2119次列车去往西安,作为获奖者参加《人民日报》主办的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颁奖典礼及交流笔会。父亲买了站台票,送我上火车,他一再拜托陌生的列车员沿途对我多加关照。
这是一趟最普通的绿皮火车,仅从内江到成都便开行了四个小时。北上出了广元,隧道一个接一个地到来,铁轨边的河面变得愈来愈窄,水流愈来愈湍急,我总算提起神来了。我摊开早已备好的地图,列车走的是宝成线,这是出川北上的第一条铁路通道,将翻越中国大陆唯一的东西走向的山脉,也是中国南北自然地理分界岭——秦岭。
李白喊出“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倒要见识下这蜀道究竟有多难走。此时的铁路仿佛拴在山底的一根细长的腰带,顺山势而修,伴溪而行,蜿蜒曲折在群山的狭长河谷中。偶尔有一两处人家,吊脚楼一样的房屋半悬在河滩上,真担心列车经过时会把它们震垮在湍流中。再沿狭窄陡峭的嘉陵江河谷蜿蜒向上,七跨嘉陵江,两过清姜河,高山低头,河水让路,每一座峰都利剑般直插蓝天,恍若登云。列车进入陕西略阳段,窗外早已是千仞壁立,峰峦重叠,连绵不绝。忽然又落起雨来,倏忽之间便云遮雾罩不可见一物。终于翻上海拔一千四百米的秦岭站后,列车又开始下山,仍然是急弯频频,隧道重隧道,迂回盘旋而下,直到三四小时后停靠在宝鸡站,近七百公里的宝成铁路才算走完。接下来再东向西安,从内江算起,我这一程已足足走上了二十来个小时。
与第一次走宝成线带来的惊喜不同,后来大学期间,每年两次往返成都与南京之间,这段路程却让我倍感疲惫。彼时从成都出发,列车穿越第一个夜晚后,一早到达秦岭南麓,翻越到秦岭北麓往往已是下午。再一路向东跑进第二个夜晚,第三天清晨抵达南京,三十几小时的奔波神形俱乏。同样,等到放寒假时,又逢上春运,卧铺是绝对不可奢望的,能抢到一张硬座票就实属幸运。一车厢内大部分是自宁回蜀的学生,尤其是女孩子,穿着漂亮的衣裳,刚上火车的第一个夜晚,遇到过道上有人擦碰时,还会蹙着眉头拍拍衣上的尘。经过一夜的颠簸,等到天亮醒来,再遇上这般情形,她们已无动于衷。最难熬的是第二个夜晚,列车从宝鸡开始翻越秦岭,一整夜都是接连不断的穿越隧道的刺耳的声音,所有人都精疲力竭,横七竖八地歪扭在座位或过道上。
随着2007年重庆至南京的列车改道襄渝铁路,2010年汉渝铁路的开通,出川东向南京和去往北京的列车借道湖北恩施、宜昌,宝成线便退出了我的行走地图。近十年来,与秦岭最亲密的一次接触是去年暮春,我从北京飞往成都,航班飞越秦岭上空时,我隔着舷窗眺望这条东西走向的天堑,记忆中的崇山峻岭只见峰峦如聚,千万道褶皱和脊线纵横交错,暮云夕照下看不分明。彼时心境颇合唐代权德舆《岭上逢久别者又别》一诗:“十年曾一别,征路此相逢。马首向何处?夕阳千万峰。”
作为我国首条穿越秦岭和实现4G信号全覆盖的山区高铁,西成高铁的全线运行不仅以“子弹头”的速度穿越了天堑秦岭,让秦塞上的人烟变得更加稠密,更串联起一条大美景色与多彩人文相结合的风景线。
而今秦人只需三个多小时路程便可来蓉大快朵颐。同样,蜀人亦可在须臾之间,站在西安古老厚重的城墙上寻找长安情结,领略大唐遗风。相比于老旧的宝成线,李白当年难行的蜀道更接近于今天的西成高铁的路线。只是他不会想到,有一日这条天路会变得如此轻快便捷。顿笔之余,真想约上他乘坐高铁再游一回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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