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墙蜂的卑微生活
黄文庆
这是一种土蜂在泥巴墙体上做的巢穴。土蜂比一般蜜蜂略瘦长,体微黑。惊蛰后,开始活跃。在背风的土墙上啮出空洞,借以寄身。
我小时,村庄里土墙比比皆是,一到油菜花黄遍村前村后,土蜂就繁忙起来。舌尖上寡淡的我们,便用帽子煽打土蜂,打晕落地,去舔其腹尾部的一点甜味。有的孩子傻,舔了蜂刺,会蜇肿舌头。
有大点的伙伴用树枝掏挖蜂穴,可以见到土蜂在墙体内的密室。入墙有不到一寸的隧道,隧道尽头,就是土蜂的居室。它的居室是椭圆形的,比花生壳内部空间略大。墙壁光滑细腻。室内有微小的腊质蜂巢,用于储蜜和孵籽。我们就捏破那点蜂巢,流出蜜来,得到微不足道的一点甜味。
想起来土蜂人与自然的口器也不可能坚硬锋利如凿,虽是一点点掘进,实为不易。从洞穴内部光滑可知,它是用了水的。即噙水先泡软泥土,再行咬啮。
土蜂洞穴特别像微型胶囊旅馆,只容得下一两个孤独者。土蜂一生怪癖,过着如此卑微个体的生活。漫漫冬季,就在如此狭小的洞穴里安眠。我挖开过几个洞穴,里面有土蜂双双成为空壳,就如同考古到古人的合葬墓穴一样。
现在土墙少了,土蜂只好在一些土崖土坎上咬啮出洞穴,寄身于这不易待着的世界。
我在佛坪高铁站下边的八亩田沟口遇到了一堵朝南的土墙,墙体已经被土墙蜂咬得千疮百孔,住着少说也有几千户土墙蜂。正是油菜花黄的季节,土墙蜂忙得不可开交,嘤嘤嗡嗡地乱飞,这景象一下子把我吸引住了。
老家、村庄、童年、油菜花、一点点甜蜜……这些元素让我停驻了脚步,不自觉地拍下了那一处生存景观。
我边往回走边沉迷在幻觉里,就把那几幅图片发出来。我想,年纪大点的可能会看出来,四十以下的人会是一头雾水。我在图片边写了一句话——“猜猜这是什么?”
一会儿,就有数十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有人说是蚁穴,有人说是蜜蜂穴,有人说是蚯蚓的家,有人说是湿地上鸟儿的啄痕,有人说是土墙生虫了……当然有人看出来了,说是土墙蜂的洞穴。接下来是人们的发挥,说是某某居民小区、某某村落、某某城,某某国,某族群聚居地,某某星的表面……的确,人们发散着思维,读出了很多趣味。
回到家里,外孙女问我,那墙在哪里?我说,不太远,就在南边几里路之外。她想去看看,我同意了。
外孙女四岁多一点,她蹬着滑板车,我在后面跟着跑。
我是喜欢让孩子知道一些自然奥秘的,喜欢把他们带到自然事件的现场。她小时,我领她去几里外的河边扔石头、挖开土看蚯蚓、到三教殿去看鸭子、抱到山顶上俯视小小的山城……记得女儿小时候,我舍得家里一面白墙让她尽情涂鸦。后来,叶广芩到我家做客,看到了,就把这一件事写进了她的小说《琢玉记——我和妈妈的战争》里,写了一大页。虽然女儿后来上学不是多么理想,可我并不否定我对孩子的这种教育意识和态度。
我和外孙女到了那堵墙边,她看了很久。问我,它们怎么不住到一块呢?是啊,一般的蜂都是群居的,可它们为什么是单家独户?为什么各自咬出一个洞穴,各住各的,各活各的?
我看看孩子,摇摇头,我说,也许是老天让它们这样!
我们往回走,孩子还是蹬着滑板车远远地在前边!
我重温了一次小时候的一个梦,我也把这个春天的一点趣味种进了孩子久远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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